路爸粗暴的打断路妈,“给我闭嘴,都是你把她惯的,你少在这给我说,没你什么事。”
路妈那边没话了,路晓勾起嘴角,一脸薄凉。
“喂?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啊!我把你养这么大你翅膀硬了,是吧?行,今天我不想和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你今天为什么不去接赵然,你给我在那摆什么大老板架子呢?啊!臭显摆什么呢?你以为你有两个钱就牛的不行了是吧?我告诉你,你现在给我马上、立刻去火车站接赵然,知不知道?”
路晓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直接甩给路爸一句话,“我不去!”
路爸那边的喘气声都透过听筒传过来,路晓咬了下下嘴唇,有些自责,别今儿给老头气的好歹出来,正打算解释一句。
路爸那边倒是平静了许多,只声音像是忍耐着什么有些压抑,“你为什么不去?你和我说。”
路晓吃软不吃硬,路爸这话虽说和软挨不着边儿,但也把调门降下来了,路晓自发把路爸这话理解成了要听她好好说的意思,心里一片酸涩难忍,声音细听是带了些小女儿的撒娇口吻的,“他上来就和我说,让我去接他,以为自己是谁?他是来走后门的,我没说什么就挺好了吧,他竟然要……”
路爸打断了路晓,“他让你去接他有什么不对?啊,他第一次去南京,你去接一下他怎么就不行了?你牛气什么呢?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老板了吗?我告诉你,没有我养活你,你什么都不是,都是一家人,你摆什么谱呢?路晓,你看看你那个样儿,有几个钱,分不清东南西北是吧?啊!你马上给我去接赵然,听见了没有?他如果在南京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良心能安吗?”
路爸话里的嘲讽光听声音就十足十的表达的透彻,路晓竟然还为了他那一句放缓了声音的“你和我说”而感动的想哭出来,她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让自己醒醒。
她算什么?她路晓在路明成眼里从不算什么!
她究竟算什么?算什么?
她凭什么良心难安?她有什么难安的?她安的不得了!
一股股的凉气顺着脚沿着腿骨经过后脊梁直抵后脑,她在自己的家里冷的直打哆嗦,她故意的用指甲掐着掌心,刺痛感让她有一些清醒,她强迫自己冷静一些,再冷静一些,她强撑着自己使自己像个无坚不摧的战士一样。
开口,“谁和他姓赵的是一家人,你想乱认亲戚,别攀扯我,我可不认!你今儿就算把嘴皮磨破了,我也是那句话,我不去!”
路爸被她这冥顽不灵的劲气的随手把手边的遥控器扔了出去,暴怒的嗓音让声音听起来可怕的嘶哑,“你不去?你凭什么不去?我告诉你,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是你老子,我让你去你就得给我去,你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我养活你这么大,你以为我白养活你?我告诉你,你今儿不去,以后就……永远别回这个家!我也就当你死外边了,家里没你这个人!”
“就为了一个外人对吗?好,好得很,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去,你养活我,是吧,好,我还你,我把这所有的都还给你!你也别再说什么养活我什么的话,咱们以后两清了!还有那个什么赵然,就是死外边,和我路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孽障!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一个孽障!你生下来我就不该拦着你妈,我就该让你妈把你送人,我养着你,把你养成了仇人,啊?你生下来就不该是我路家的人!我真是后悔,后悔啊……”
她抖着手哆嗦的像是八十岁的老妪找着关机键竟然没什么力气按不下去,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直到血珠子滚出来,她才有了些力气的按着关机键关了手机,却再没有力气一般握不住手里的手机,手机顺着指尖掉到地上,她背靠着马桶坐在了地上。
路爸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像是行刑的侩子手,她就是穿着囚衣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刑罚,千刀万剐!
她全身都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外界平常的空气流动,却像是冬日凌冽的寒风,风刀入骨,刀刀钻心。
千刀万剐,也不过就如此了!
眼泪无声的滚落,她闭着眼睛靠在马桶边,浑身发抖,她太阳穴上像有一个摩登的女郎用最尖锐的高跟鞋跟踩着跳节奏欢快的桑巴,她想叫停,她张了张嘴,声音竟然是低哑难听的!
她不想听自己这样难听的说一句话,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洗手台上,宽大的镜子里面一个双眼红肿,泪流满面,发丝凌乱,形容枯败如丧家之犬的女人,是她?她慌了,她竟然是这样的吗?她扑到洗手台上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到手掌里,她掬了一把水扑到脸上,一把又一把,水珠溅到镜子里,顺着锁骨流到衣襟里,她抬头向镜子抹了抹,妄想看得更清楚些。
可是,没有变,还是一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她终于像被打败了一样,放声哭了出来,伏在洗手台上嚎啕大哭!
门外一直听着动静的朱先听见声音,敲了敲门,打开门进去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三步并两步走到洗手间,直面这样的场面,少见的慌乱让他不知道从何下手。
路晓听见声音,收了声音抬首看向镜子,见是他,眼泪流的更凶,路晓转头看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连说出一个字的力气都不想再用,她这一刻如此需要这个男人,需要他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一个人太累了,这一刻,她允许自己软弱,允许自己去依靠,去寻找慰籍!
朱先只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直到她哭累了,他打横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转身想去找一块毛巾给她擦擦脸,刚起身,就被闭着眼的路晓抓住了衣角,他放缓了声音,“我去给你拿毛巾,好不好,嗯?”
她固执的用了力气,不说话也不放手。
他便不动了,坐到床边,有节奏的拍着她后背,没一会儿她就睡熟了。
满面的泪痕,紧紧皱着的眉头,他心疼不已,他压抑着心里那股暴戾,却根本不知道是谁让她这样的难过,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在他怀里哭的像是天地崩塌一般的绝望,他却对原因一无所知。
他能做的不过轻抚她皱起的眉头,他清晰的知道,他对她的绝望无能为力!
这其中原因他猜的得到几分,轻叹一口气,轻手轻脚的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她不安的摇头,他不敢再离开,复用手轻拍,她慢慢安静下来,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又去拧了热毛巾,反复几次的给她敷脸,给她掖好被子,又从隔壁拿了条被子抱过来,就躺在她身边,枕着手看她。
她这样的难过,这样的脆弱,他想问却知道不能问。
唉,再等等罢,他有一辈子,他等得起。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熬粥,做早饭,进去卧室叫路晓,她还没醒,他心里有些不安,上手摸了摸她额头,有些烫,正要推她,她就睁开了肿的厉害的眼睛。
她睁眼困难,就知道了,眼睛一定肿的不像样子,浑身软绵绵的用不上什么劲,朱先干脆把饭端到了卧室,找了张折叠桌,搭在床上,给了她一个热鸡蛋,先敷敷脸。
路晓没什么胃口被朱先强迫着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鸡蛋,就皱着眉头再不吃了。
“我扶你去洗漱?”
路晓摇摇头,自己下地往卫生间走。
朱先看了一眼,把东西端到厨房,收拾干净,路晓也洗漱好了,坐在床边发呆。
朱先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往外面走,声音温柔,“我们该去医院了,什么事情先放一放好不好,咱们先把病好了,再说。”
路晓嗯了一声,乖乖的任朱先带着她走,从车上到医院,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都恹恹的。
她扎好针,躺下看了一眼准备陪着她的朱先,开了口,“你去上班吧,我没什么事。”
朱先看了她一眼,边给她掖被角边说,“等你病好,这几天公司也不忙,我有工作手边也可以处理。”
“你去吧,我一个人真没什么事儿。”说完还冲他笑了笑。
“你这样我就算去了公司,我也没什么心思工作,想让我去上班,那你就赶紧好起来,嗯?乖,听话!”
路晓皱眉,最终也没说话,闭眼不语。
正挂着水呢,许冉那边的电话就过来了。
许冉接起来就听见许冉气急败坏的暴躁声,“路晓?你认识赵然?”
路晓示意朱先扶她起来,靠着后背的枕头,盯着输液管中一滴一滴的液体,平静的回她,“对,认识!”
“什么?!你真认识?!”
“对。”
许冉真以为那什么赵然瞎说的,听这话音,竟然是真的?
“那个赵然现在在工作室,他说是你招的他,还是你哥哥,但我看了一下他简历,他学的是土木工程,和咱们不搭边啊,你这……怎么回事?”
路晓没说话,顿了一会儿,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还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