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已长大……
我们都已经历了离别……
我们都曾路过那个路口……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不知道,我将QQ名改成空白,因为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暮雪千山,还是峰峦叠翠。
我路过一座城,那里四季花开,那里紫藤萝沿着街道蔓延,那里有数不清的人,相爱、相守。
迁店后生意慢慢步入正轨,而我也走上了另一条生活轨迹。
木子跟盏郁去了国外旅行,海棠带着小心去了XZ,白鹭去了济南。
而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莫名其妙与宝儿走到了一起。
就像梨花败落后结出果实,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与理所应当。
“老板,听说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真的假的啊??”
我撇了一眼旁边正在研究请帖的宝儿,“是啊,唉,从此步入婚姻的坟墓。”
“是吗?”
宝儿放下手里的鼠标,一脸好奇地望着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这样说?”
我笑,拿着笔的手有些颤抖,“随便说说,当不得真,有你真好。”
我总觉得虚幻,现在发生的一切仿佛活在梦里,因为我一直固执的以为自己会孤老一辈子。
舍不得,放不下,忘不掉。
人总是这么奇怪,无时不刻不在推翻自己定下的结论。
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定下某种程度的结论,再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我,我想……”
“嗯?”
我好奇望着她,能明显地看出她身子有些发抖,“怎么了?”
“我们去云南吧。”
“嗯?”
她低头握紧拳头,我掰开她的手指攥在手里,可以感到她身体的颤动不安。
“不去,浪费钱。”
她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难道你真的不想去看一次吗?我知道,那是你最想去又最怕去的地方。”
“你说,那是她和你年少时的梦。”
“你说,那是梦里最美的地方。”
“你说,那是你固执却又迷茫的方向。”
“你说……”
“说个屁!”
我抱紧她,她愈发颤抖的身子仿佛是受了惊讶的孩子,梨花带雨地容颜,撕心裂肺到沙哑的声音。
“那是曾经,我们还要走很多路,那里就当作回家时路过的风景,到家就该放下了。”
宝儿摇头,拿过手机打开洱海的图片,“你看,那不只是你的风景,那里也有我的梦,就当作陪我好不好?”
“好。”
12月1号。
宝儿围着洱海边一路小跑,时不时回头望着我笑,“你听到了吗?是风的声音!”
“这里空气好清新,这里的风都透着一种自由的味道!”
我望着她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时的梁洛,一样的阳光,一样的笑容……
“阿楠,这里的风好美。”
“傻瓜,风美不美你怎么看得见!”
梁洛轻抚额前被风吹凌乱的发丝,她笑地那么美,“可以感受地到啊!你闭眼一定可以感受到!”
是啊,原来风也是美的,就如同她一样的美,冷与暖同样的沁人心扉。
“月楠,你又发什么呆?”
宝儿在前面路口停下,笑着望着我,“假如给你一个选择,你愿意回到过去还是走到路口?”
她在笑,笑地那么灿烂,两个小酒窝就像阳光一样耀眼,我回头,身后一对情侣走过。
阳光下那对情侣模糊地变成了当年我与梁洛的模样,蓝色格子,白色衬衫……
再回头,宝儿还是在那个路口,笑容依旧是那么灿烂。
“你那么蠢,我怕你迷路。”
我摇头冲着她笑,用力奔向她,“我或许忘不了她,但我知道眼下的你,是我余生最好的你。”
“你知道木盒里的秘密吗?”
宝儿不再笑,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张信纸,“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可是我怕你会后悔……”
“我怕余生活在愧疚里,我怕余生的你是痛苦……”
“月楠,对不起,我,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这封信晚了,可我,可我就是做不到啊,我怕得到的又失去……”
“我怕每天触手可及的你看到它后变得不再属于我……”
12月7号
南京,人民医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踏入这座城市,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我的每一处神经。
602
我看到熟悉的人站在病房门口,宝儿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衣角。
那对夫妇望着我,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知道那是她的父母。
“进去吧,她一直在等你。”
梁父叹了口气,扶着梁母走到一旁,我看到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的。
李辰,楚蓉蓉,季禾,白鹭,海棠,小心,木子,盏郁,婉婷,夫杰……
所有熟悉地人都在,我笑,原来只有我蒙在鼓里,原来我才是那个最无情的人……
我哭,身子仿佛所有的骨头被人拆散,软软地瘫在地上,我知道,这是我这辈子最无法形容的痛。
毫无知觉的痛,麻木的哭,我想看她笑着对我说‘阿楠,好久不见’。
我想看着她笑着走在洱海边说‘风好美啊’。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梁洛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大概是我惊醒了她,她疲惫地睁开眼睛,声音有些轻,“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李辰推搡着所有人出去,偌大病房里只留下我和梁洛。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来,阿洛,等玉兰花开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让人听不到,我跪爬到她身旁,伏在她身上的被子上哭。
我不敢看她啊,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少女不过几个月时间便让人判若两人。
我不敢直视她,那是我年少的梦啊,那个我想见却又怕见的少女……
我能感受到她虚弱地手抚摸我的头,我能感受到她的感情,我能感受到她的不甘和痛苦……
2019年12月7号晚15点32分南京人民医院602病房
梁洛走了,走时我看到她笑得很开心,就仿佛当年的她笑的那样灿烂。
“阿楠,我爱你啊,就像蓝天白云,就像这世间的风!围绕着你,轻抚你,陪伴你。”
“阿楠,你再不努力,怎么陪我上清华北大啊!”
“阿楠,真巧!原来你也在这里!”
“阿楠,我们每年都来一次洱海好不好?”
“阿楠,你看,玉兰花开了,好美啊!等我们结婚时候一定要满地铺满玉兰花!”
“阿楠……”
‘阿楠,或许当你打开木盒时候我已经走了吧,我知道你不会立刻打开它,因为你舍不得。
嘻嘻,你看还是我了解你吧?
你知道吗?你是我少女时的梦,是我最美的期待,是我永远爱的人。
当那天你对我表白求婚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多想对你点头,对你说‘我愿意’。
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发现那时的我已经得了癌症……
是不是很讽刺?眼前的幸福被无情的摧毁,望而不得,弃而不舍。可我知道我该为我们之间画个句号,因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应该停留在眼下。
离开后我走遍所有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我能想象到未来的你会陪着另一个女孩走遍这些地方。
阿楠,我好想再为你穿一次蓝色格子连衣裙,我好想在抚摸一次你的脸,我好想……
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喝醉,看着你坐在店门口抽烟,看着你用坚强的笑掩饰心里地孤独。
可我什么都做不到啊,这场婚礼其实一直都是假的,我想让你彻底放下,我想余生的你是开心的。
对不起,我会一直祝福你,余生,你是最好的。
梁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