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的活法

如果将我出生的那一刻定义为拥有全部时间的话,时光确实从我手中流逝了;但如果将我死去的那一刻定义为我拥有了自己全部时间的话,那么,我一直都未曾失去过时间,而是一直在获取时间。

——宁波华天小学602班学生邵梓淇

这段话出自一篇小学生作文,这段关于时间的思考被班主任发到网上后,迅速走红。一时间从线上到线下,成为我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人们纷纷感叹小孩子对时间的认识。不久后,冯导的《芳华》上映,又投下了一剂“感叹药方”,使得我们对时间的追忆变得深沉起来。

人们不由得想,芳华易逝,该如何过完一生?

《奇特的一生》是一本奇书,作者以一位老人逝世后留下的一本日记开始,还原了这位老人如何珍视自己的时间,如何过完了一生。老人将自己每一天的行程都一笔笔地记录在笔记本上,在笔记本上可以看到他过去每一天每一分钟发生的事情。这种记录持续了56年,直到他82岁去世。这位老人就是时间管理领域的大师柳比歇夫。

他在苛责自己的光阴。

为何会有人如此苛责时间呢?因为他们看待时间的维度不同。

时间的流逝感

抛开时间在物理学上的解释,它在大众眼中的概念其实一直只是一个抽象的名词。是为了生活的方便,人为设定的某种具有共识的记录方法。后来有了钟表,我们通过观察指针从一个刻度到另一个刻度,好似感到时间正在流逝。

然而,用这种钟表的刻度来量化时间,所感受到的流逝感过于抽象。若和个人的连接性不强,就很难被人感受到。如果换一种量化方式,让人深感息息相关,会让人对时间的流逝更在乎。

量化方式有很多。最可怕的一种大概就是一个人的死亡时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假设世界上出现一种死亡时间手表,每个人买到后,只要戴上,死亡时间表就会开始计时。它计时方式是倒数的。它通过分析你的日常行为、心情状态、身体指标,动态显示你离死亡的天数。那么这块表上的数字就成为与你息息相关的时间量化值。因为你会在吃下一个汉堡或抽一支烟后,忍不住去看表上的数字,这是你的死亡时间,它将持续地影响你接下来的心境和行为。

如果有一块这样的时间手表,或许是灾难性的,它会让你天天活在确定性的对死亡的惶恐中。值得庆幸的是,死亡手表并不存在,你永远也无法获得确定性的死亡时间手表。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量化时间流逝感呢?

时间的量化标准

既然时间只有和个人产生强相关性,才能使人更强烈地感受到它的流逝,那么就需要换一种方式更好地量化它。这个量化方式有很多,如死亡时间、时间颗粒度和衰老速度。

上节提到的死亡时间虽然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存在,但是对于患绝症的人来说,它却是存在的。对绝症病人,医生总会在征求患者家人意见后,选择性地告知病人可能死亡的时间。确定的死亡时间表是一种灾难也是一种解脱。

时间颗粒度是指一个人安排时间的基本单位。据说王健林的时间颗粒度很细,大约是15分钟,见一个客户最多给15分钟。英国资深记者玛丽·里德尔(Mary Riddell)说,盖茨的行程表和美国总统类似,5分钟是基本时间颗粒度,而一些短会乃至与人握手,则被按秒数安排。对普通人来说,职业化程度越高,颗粒度越细;时间被切分得越细,时间流逝感就会越强烈。

衰老速度也是一个不错的量化标准。英国理论物理学家杰弗里·韦斯特(Geoffrey West)在《规模》一书中表达了对人类寿命的思考。他认为,人类寿命的上限从未真的得到提高。让人死亡的终极力量不是疾病,而是衰老。而衰老是可以用数学算出来的,其根本原因是细胞受到损伤。损伤有各种情况,其中之一就是终端毛细血管和细胞之间的磨损,而这种磨损是不可逆的。

根据他的猜想,用数学公式就能计算出人类的寿命。新陈代谢率与体重的3/4次方成正比,损伤率也与体重的3/4次方成正比,而生物的寿命则跟体重的1/4次方成正比。

如此烧脑的一本书,值得学理派死磕一番。不过,这个公式至少给了我们两个具象化的长寿要求:少吃和多锻炼。

向死而生的活法

从物理学上来说,所谓的时间流逝其实并不存在。然而对一个人有限的人生阶段来说,时间流逝确实是真切的,一去不复返的。时间只能留下回忆,永远没有重来的可能。

比如,一个刚结婚的年轻人不久前拍了结婚照,那一刻的时间便永远定格成了回忆。等他将来儿孙满堂时,指着这幅照片,只能借景生情,回忆当年的时光。

那么,精彩地活着是不是最终就是让回忆活得精彩?

向死而生的活法,就是在死亡是既定事实的前提下,思考死亡之前的日子该怎么活。这种在回忆中度过的体验是奇特的。

例如,看当年的照片时,我们总会感叹自己的年轻和美好。多么渴望在年轻时多做点什么,多抓住一些什么,害怕错过我们本该拥有的最好年华。若从人生终点看当下,向死而生地看待现在的生活,便会庆幸现在依然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过好自己的一生。

你需要预设未来,提前设计自己的终局,剩下的每一天都是在向那个终局前行。

记得8年前,我的第一次滑雪过于冒险。当时签完人身安全免责申明书,就坐着缆绳到达山顶。我不顾一切地从山顶冲下去,在危险的速度下,差点翻过防护栏冲下悬崖,被摔得差点休克。在病床上休养时,感叹自己盲目冒险,差点赌上一条命。无畏的举动让我诧异自己冒险的冲动,我真的不要命了吗?

我设定了很多冒险的路,这些路都可能通往终局。

常听说人生苦短,可是总是没感觉到苦短时就躺在病床上了,病床上的每一分钟都想念健康时的自己,然而健康时却总是欲求不满地想拥有更多。

我们希望日子能过得更加有温度和质量,于是一直在追逐着,为不确定的未来盲目地一路狂奔。其实,我们可以提前预知终局,假想某个终点时刻存在,在通往终局的路上微笑地看着每一个阶段要做的事情。如同那个经典的问题:如果还有一天生命,你该怎么过?

预设终局,才能向死而生。

你会做什么样的预设呢?

苛责光阴,只因为你看到的时间维度不同。岁月不饶人,我们又何曾饶过岁月?

最后

向死而生,其实早已是一种死亡哲学概念。

1927年,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里面用理性的推理详细地讨论了死的概念,并对人如何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给出一个终极答案:生命意义上的倒计时法——向死而生。

生命意义上的倒计时法——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