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街老人的文化之家

——记北京市宣南读者学会之牛街回族大众读书会

张安琪

牛街回族大众读书会地处牛街,读者多是牛街人;它扎根宣南,是宣南读者协会的团体会员。成为一个社区性的群体阅读标杆之前,这是一个“宣武区(现属西城区)十大藏书家庭之一”的谢景懿之家组织的“懿行堂书斋读书会”。经过西城区第二图书馆的发现与培植,小型家庭读书会成长为一个社区的文化交流大课堂。

没有什么关于娱乐与休闲的生活设施,一个整齐而充实的小型藏书馆让不大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读书会的发起者谢景懿,就在这个曾经举办过多次小型家庭读书会的家里,她接受了笔者的采访。


张安琪:您是如何想到发起这个读书会的?

谢景懿:这还得从我俩退休以后说起。我是退休中学语文老师,我先生是退休中学数学老师。我们退休之前就喜欢读书,买了很多图书,关于回族历史文化的、民族研究的书。退休后十几年,通过各种渠道买书、看书,积累了不少要研究的课题和内容,也基本上有了一个小规模的家庭图书馆,现在有25000册书。

我们作为穆斯林老人,要做自己的教门功课,每天读经、把斋、礼拜等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剩下的时间要读书学习,要把我们学习到的知识与人交流。我们穆斯林的这些姐妹们都很愿意学习,来我家里一块儿讨论,搞个专题,如关于家庭传承,关于当前穆斯林女性如何在社会发挥作用等。带着这些专题,我们读点书、学点知识、写点文章,大家讨论完都觉得很有收获,于是就变成家庭读书会了。

家庭读书会名气越来越大,我所在的西里二区街道的党小组入户查看拆迁后各家情况,发现了我这个小型家庭读书馆,了解到我们的家庭读书会,然后就把我当典型报上去了。我们家前后被评为“宣武区十大藏书家庭”之一、西城区“藏书状元户”、北京“书香家庭”,我个人也被评为“北京市学习之星”。拿到“书香家庭”荣誉以后,我就想着我们已经从小的读书家庭走出去,到了大的读书家庭了。举办更大的读书会,这才是我的读书梦。

这个大家庭如何组建的呢?就是这么几次的材料上报,西城区第二图书馆李金龙馆长找到我,他说我们这个图书会可以上他那儿去搞,他为我们提供场地,提供一切方便,帮请老师、支付课酬,让大家来读书、来听讲,研讨回族的、宣南的、牛街的历史和文化。

于是,我们从2015年3月开始筹备,2015年4月正式举办第一次读书会,地点也搬到西城区第二图书馆的小会议厅。这里有十分标准的阅读环境:50套课桌椅,全套电教设备,光线适宜,空调开放,供应茶水。有馆方人员现场指导与服务,会员人数不断增加,学习热情不断高涨,迄今已举办35场读书会了。

2015年4~8月,我们读书会名字是“懿行堂书斋读书会”,与西城区第二图书馆合办。到了2015年8月,馆长建议我们更改为更能吸纳大众的、为社会更容易接受的名字,就叫“牛街回族大众读书会”了。


张安琪:咱们这个读书会是什么性质的?

谢景懿:2015年8月改名后,我们的读书会性质也由民办公助改为公办民助了。我们这个组织是宣南读者协会的一个团体会员,我们是以宣南读者协会的名义活动。而这个宣南读者协会的活动,主要依靠西城区第二图书馆的支持。


张安琪:以往的读书会主题都有哪些?

谢景懿:2015年8~12月,我们读400万字的长篇《回族史诗》这本书,一共办了9场。从导读开始,邀请读者——我们自己办的《回春》杂志的主编(也是诗人)陈敏正先生给我们开篇介绍,请中央民族大学的著名教授李佩伦哈吉总结收尾。我也讲了其中的一些,明代史、元代史、清代史,还有回族史等,还讲了怎么读诗。大家的读书积极性很高,都很认真地学呀记呀,有的还能背下来。

我们2016年就是一个主题——宣南文化。李馆长做了一本《宣南文化游》,他免费给大家每人发1册。通过这本书,我们了解了宣南文化。随着这个课题学习的深入,我们发现还有内容要补充——一方面,我们是回族伊斯兰的背景,我们也为宣南文化做了很大贡献;另一方面,我们打算以《宣南文化游》为总纲,为宣南文化增添内容。牛街的胡同文化、姓氏文化、印刷文化(民国时期回族印刷品)、牛街回族家谱传承文化、牛街回族体育文化、牛街饮食文化、玉石文化、回族中药文化……每个专题都有配套读的书和相应的主题课。这一年下来,宣南文化讲了16个课题。


张安琪:读书会的组织开展形式是什么?

谢景懿:我们是两周一次的课,课堂以上导读为主,朗诵为辅,课下自己阅读。课上老师讲完了,给学生一点时间来讨论,一般都是两节课两小时,后面剩15~20分钟,大家讨论、提问题。比如,“宣南文化之回族中医文化”那节课,互动特别好,因为大家都熟悉,都互相分享自己和身边人的经历,大家说着老师还记着,补充自己的教材。

我们强调提高大家的阅读能力、学习能力、赏析能力。我教他们读书方法,就像教语文课一样,拿读者们当我的学生。我也按照大家的平均程度——初高中水平,由浅入深来讲。大家回去除了自己读,在微信交流群上谈感想外,还会根据自己的感想、体会写文章。


张安琪:会员们的书都来自哪儿?

谢景懿:像《回族史诗》这本书,原价180元,作者就以120元的价格卖给我们。我们朗诵的时候,人手一本。

大家手里书很多,价格合适的、或者人家给我们提供的,我们就人手一本。没有这个条件的,我就复印主要部分。我每次印刷的时候,都照着50份来印。这个费用由我出,有时候图书馆也会补助一点。


张安琪:读书会的会员是如何集中起来的?

谢景懿:一部分会员是我们原来小型家庭读书会的成员。后来扩大了,好多人都来报名。有牛街的,也有其他地方的。还有一些通过微信报名。他们来了以后,我们简单审核一下,只要是“悦读书人”,我们都接受。来这儿上课的人不定数,有基本队伍(会员)、有流动人员(对某方面感兴趣的人士)。我们安排的活动内容也通过微信群通知,牛街礼拜寺也通知,读者之间也互相通知转告。比如,金立言专家讲“瓷玉文化气”这节课,好多专家、爱好者也都来听。课是免费的,大家都可以来听。课堂很活跃,气氛很热烈。


张安琪:如何审核新会员呢?

谢景懿:我跟他有两分钟的谈话,就可以大概知道他是什么人:受教育程度如何,文化程度如何,脾气品性如何……我们回族有个词语叫“多斯提”,就是“朋友”,大家就聊聊、说说。有的不是穆斯林,他说我喜欢回族文化,比如想了解哈氏风筝,我们也都欢迎。


张安琪:除了读书外,读书会还有没有其他活动?

谢景懿:我们的回族阿拉伯文书法班可以说是读书会的产物。李馆长在调研过程中发现牛街地区有很多人喜欢阿拉伯文书法,但是没地儿学,于是就托我办这个书法班。馆长为我们请了刘敬一、李文彩两位高级书法老师。两个初级班,为期6个月,40个人毕业。在毕业的里面,又办了一个中级班。结业后又搞了一个研习班。我们要求书法班会员也参加图书会。凡是两个班都能参加的会员,都特别积极。读书会还放过回族题材微电影,放过3回,其中就有那部比较有名的《清水里的刀子》。我们读书会的形式很活泼,我们不死读书,这些都属于文化。


张安琪:读书会运行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有哪些?

谢景懿:一个就是选书上的困难,要选适合会员水平的,能让他们接受的、又能起到一定提高作用的。请讲课人也有困难。我得先打电话,问人家能不能接受。然后提要求,好让人家做准备,我还要审稿子。如果是老人,得派车去接过来,讲完课吃工作餐,然后还要打车给人家送回去。像这些就属于细节,都需要很缜密,不能有疏漏。而且我们经常遭到婉拒,得多次邀请,方能同意,还有的至今没能请到。


张安琪:对读书会未来发展的看法和期待是什么?

谢景懿:我们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慢慢来,不想有太大的扩展。读书是要从苦中来,不在寂寞中读书,寻不到它的快乐;得经过苦中的磨炼,方能读出书中的甜美。

目前来看,我们的读者还是以退休以后的老年人为主,我们希望影响再扩大一些。比如这次回民小学请我到课堂讲阅读,这就是个机会。

另外,我们夫妇俩和牛街工委宣传部谈了一下,打算在牛街地区进一步开展阅读活动。因为目前我们这个读书会还有一定局限性。我们希望能通过牛街工委,把地区的社群组织和文化、文艺宣传队调动起来,一起把阅读工作进一步推广。比如这本《回族史诗》,还是值得我们整个牛街社区围绕这本书来搞一个活动。


张安琪:您觉得是什么在支撑您为这个读书会费这么大心力?

谢景懿:过去我们没有机会和时间,退休后学了十几年,在学的过程当中想做一些事。咱有这个读书梦,要实现这个梦想。而且这个符合大众需求,很多人和我们一起在做这个读书梦。读书是我们精神生活最需要的,而且也是我们北京市民、牛街人最需要的。过去没有很多机会去读书,现在我们有条件了,就希望把读书搞起来。作为文化工作者,能有学习的机会、为大家服务的机会,难得。所以我和我的先生尽管“残年余力已不足”,还是要去坚持。有人说:谢老师老矣,尚能粥否?我说:能,还是可以正常吃点饭,就是能力、记忆力都有限了。我这条腿不方便,弯不了,我做礼拜都是坐着。怎么办呢?就拖着这条腿,2800步去图书馆,2800步回来。用我在“中国梦,我的梦”演讲中的一句话说:“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