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听蜀僧濬弹琴[397]

·李白·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398]。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399]。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400]。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401]。

诗的前半首，简单来说，只写了“蜀僧为我弹琴”这一句话。学写诗的人，想要将这一句话写成四句好诗，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笔。让我们来看看李白是如何将这一句话化成四句好诗的。我们看这首诗的第一句，说蜀僧抱着古琴，从峨眉山上下来，已经有了“入门下马气如虹”的气概。紧接着三、四两句，就像黄河奔涌出龙门，一泻千里。用松涛比喻琴声的清亮激越，用万壑松比喻琴声的深远，从诗歌的句法上看，绵延动荡，有气势。第五句说琴技高超巧妙，听得人如流水洗心，这是从正面描写琴声美妙。第六句用霜钟来比喻琴，说琴声像钟声一样清高低回，不用寻常庸俗之物做比，这是描写琴的尾声同样悠扬而有余味。最后两句写诗人听琴心醉，没有觉察到天色渐晚，天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碧绿的山峰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天上的云彩也渐渐变暗，就好像听了好听的音乐，都忘记了肉味的美妙。

此诗前半首，质言之，惟蜀僧为弹琴一语耳。学作诗者，仅此一语，欲化作四句好诗，几不知从何下笔。试观其起句，言蜀僧抱古琴，自峨嵋而下，已有“入门下马气如虹”之概。紧接三四句，如河出龙门，一泻千里。以松涛喻琴声之清越，以万壑松喻琴声之宏远，句法动荡有势。五句言琴之高妙，闻者如流水洗心，乃赋听琴之正面。六句以霜钟喻琴，同此清回，不以俗物为譬，乃赋听琴之尾声。收句听琴心醉，不觉山暮云深，如闻韶忘肉味矣。（俞陛云《诗境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