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剑斩情
皇甫陵大叫着悬柳的名字从梦中惊醒,他从龙榻上起身,接过内侍官递过的方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道:“皇后呢,皇后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已经醒了。“
“谁在跟前伺候?“
”回皇上,是青螺姑娘。“
“朕昏睡了多久?“
“皇上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您这样的昏迷不醒可把奴才们吓死了,御医们还都在殿外候着呢。“
”让他们都散了吧,朕要去泰安殿看皇后。“
“皇上,这可使不得,您才刚醒,龙体还未恢复,万一日后·······”
“朕要去看皇后,没听明白吗?不要在这里挡朕?”内侍官在皇甫陵面前跪了下来,挡住了皇甫陵的去路。
“奴才是万不敢拦皇上的,只是现在宫中人人都说皇后娘娘疯了,到处嚷着要杀人,昨个儿还掐了翊妃娘娘的脖子,若您现在去,奴才怕皇后会伤到您。”
“你个狗奴才,嘴里胡说八道什么?朕的皇后怎么会疯呢?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再敢造谣诽谤皇后。”皇甫陵说着就拔下了殿中的剑,内侍官吓得不住地磕头求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皇上,冷得让人害怕。
皇甫陵的心里乱极了,孩子的事还一直在他脑中搁置着不敢去触及,成了他永远的隐痛。皇甫陵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看到悬柳要好好的,别再有任何意外,这是他精神支柱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悬柳要再有个什么事,他是一万个承受不来的,他内心的愧疚和自责早已超过了最高位警戒线,一碰就要决堤。他踢开内侍官,一路朝泰安殿狂奔而来。
泰安殿中,我目光呆滞的坐在床前地板上,低头喃喃自语。青螺守在我旁边,眼泪早已替我哭干,反反复复说着同样的话劝慰我。“主子,您到床上躺着休息好吗?地上这么凉,您这样糟践身子会落下病根的。”“主子,多少吃点吧,您这样身子受不了,奴婢看了心里难受。””主子,小皇子已经走了,求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悬柳,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坐在地上?”皇甫陵进门看见我在地上坐着,便弯下身子要抱我起来。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顶撞您,不该惹您生气,臣妾错了,您大人大量原谅臣妾吧。臣妾不敢了,臣妾以后再也不惹怒龙颜了,臣妾都听您的,您就行行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吗?”我挣扎着起身,对皇甫陵不停地跪地磕头行礼苦苦哀求。
“悬柳,你不要这样,你这是在杀我呀。”
“臣妾没有,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你把他给我好吗?”我摇着头身体哆嗦着后退。
“皇儿已经走了,你就不要再伤心了。“
“皇儿他去哪里了,皇上你告诉臣妾皇儿他去了哪里?臣妾要去找他,你说他会不会正哭着到处找臣妾呢,你听,他在叫臣妾母后呢。“
”够了,悬柳,你不要再这个样子了,行不行?“
”她们都说你看过那孩子的样子,你且说说那孩子长的像谁?像我?像你?还是像你的二皇兄皇甫啸?哈哈····“说着,说着,我忽然就变了脸,一个另一个看不懂的自己,一个含着恶毒眼神却配着诡异笑容的自己,一个完全没有思想、行动又不受控的自己。
”你胡说什么?悬柳,你真的疯了吗?“
“我疯了?你不就是以为孩子是我和皇甫啸所生,所以才苦心密谋了这一切吗?我告诉你,皇甫陵,你这一辈子都将活在痛苦和悔恨的深渊中。你自己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你将永世不被原谅,永生不得超脱,那孩子会时刻伴着你,出现在你眼中和梦中。“我像个恶毒的怨妇,诅咒着所能诅咒的一切。
”是,我的恶果我来收,千罪万孽都由我来赎我来受,你又何必执念于此,这么折磨糟践自己?“
”执念?他在我腹中呆了整整十个月,十个月你知道吗,他是我的心脏我的思想我的所有·····现在他没有了我活什么?如今的我还算是活着吗?以后什么对于我来说才叫活?我活什么?那是我仅有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恶魔,是你亲手夺走了他,我恨你,皇甫陵。“
”悬柳,你放下吧,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下对自己的折磨,好好地去继续今后的生活。“
”你去死啊,你去下面陪我的孩子,我才会在这里开始生活。“
”好,你来吧,我愿在你剑下为那个孩子赎罪,不过,你要做到你今天说的,我死了,你就放下这一切,再也不要折磨自己。“皇甫陵拔了青螺的剑放于我手中,我毫不犹豫的刺向他胸膛,剑一点一点入肉,带着我的怨和恨一层层深入肌肤。剑上的血瞬间涌了出来,通过剑身一滴快似一滴滴落在地上,染红了衣服。还有一些血水集聚成一条红色蚯蚓蜿蜒着从剑柄爬向我手,手上的血显得格外刺目晃眼。一群侍卫跑过来救驾,被皇甫陵呵斥在原地。”这是朕和皇后之间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要靠近,近者格杀勿论。“
”皇后娘娘,都是嫔妾的错,您放过皇上吧,有什么事您冲嫔妾来,可千万别伤了皇上。“青鸟跑了进来,跪着匍匐到我面前,要替皇甫陵求情。
”翊妃,你下去,朕和皇后的事情不用你管。“皇甫陵冷冰冰呵斥着青鸟,不愿青鸟再加进他和皇后之间。
”皇上,嫔妾知道你是怕皇后娘娘伤了嫔妾才不让嫔妾靠近,可嫔妾怎能弃你于不顾呢,若你有个什么事,嫔妾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若皇后娘娘今日非要杀一个人解恨,那就杀嫔妾吧,嫔妾愿为皇上去死,皇后您动手吧,只求您能放过皇上,天下还指着他呢。“青鸟起身站在皇甫陵胸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想要替皇甫陵去死,还真是让人动容。
”好,我成全你,就先杀了你去陪我孩子。“我从皇甫陵身体里拔出剑刺向青鸟。
”悬柳,你冷静点,不要再伤人了,她只是一个无辜之人,你又何必去伤她,所有的罪过我来担不行吗?“皇甫陵捂着伤口,脸色苍白。
”皇上,嫔妾不要紧的,您不用为嫔妾担心,皇后愿杀就杀,只要您没事。“青鸟边替皇甫陵堵伤口,边轻声安慰,好一副你侬我侬的感人画面。
一份急悲攻心,一个如鲠在喉,我全都拌着血泪咽下。我闭上眼睛许久不能释怀,所有的火山全都爆在了心里。良久,我淡然睁开双眼,伴随着青鸟的尖叫和皇甫陵的惊慌错愕,我手起剑落,头上一半的发丝落了地。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皇甫陵大叫着跪在地上去捡我散落的发丝,发丝却随着猛然闯入殿中的风散落各处,皇甫陵带着伤的痛苦呐喊,悲戚了整个天空,风中都含着泪丝。
“我不杀你们,我的孩子已死,杀了你们也换不回我的孩子,只会弄脏了这把剑,你们也都不配去见我的孩子,各自苟安活着吧。”我放下手中的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与皇甫陵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今日我才发现原来皇甫陵与别人才是天生一对、珠联璧合,我才是那个破坏别人心心相印的第三者,一个彻头彻尾的第三者。“皇甫陵,你给我听好了,我与你犹如这青丝已断,此生再不复相见,若你敢再踏入我这殿中半步,我必一头撞死在大柱上,以死绝情。”
青鸟和众人拉拽着心神俱毁的皇甫陵出殿医伤,皇甫陵在我面前退去,我冷冽而绝情的眼神送了他最后一眼,从未想过我们会以这种方式收尾。我让青螺下了殿门,从此与世而绝,用身体而活,泰安殿的天便是我在世的墓门,我将自己生埋于此。一个殿门隔出半生半世,我在这里的的历史已经彻底结束,此后的我便是一棵活着的树,仅限活着,世界里只剩自然和大地,再没有心情和感悟,我把过去和思想一同埋葬在过去流过的眼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