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会动,但是人是会动的。发觉玄武门难以攻破,领兵的薛万彻当即对这城墙上观战的李世民喊道,“既然秦王殿下死守玄武门,那我兄弟便去秦王府转转,盼望秦王府此时亦能如玄武门一般坚不可摧。”说完便欲率领部下转身朝着秦王府的方向出发。
李世民当下就慌了,事前为了能够保证此次政变万无一失,李世民已经将手中仅有的八百勇士全部带来玄武门,甚至为了凑足兵力,还释放了一批穷凶极恶的囚犯武装起来,这些人便凑成了高士廉和长孙无忌所率将士。
精兵强将抽调一空,此时的秦王府中只有一干老弱妇孺,完全不具备作战能力,一旦这些杀红了眼睛的东宫将士们杀将过去,秦王府必定尸横遍野。
后果不堪设想,在场的秦王府士兵亦大惊失色,但当前寡不敌众,若是贸然打开城门,出城迎敌,当前的优势便尽数消散,甚至他这一行人亦要喋血于此。
“某有一计,若殿下应允,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见众人神色,陈丰朝着站在他身畔的李世民拱手说道,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均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情况紧急,秦王亦顾不得其他,来不及细问是何计谋,当下便道,“但凭先生做主。”
陈丰不知道李世民在听到他下达的命令之后,是否有对此决定感到后悔,即便有,陈丰亦无动于衷,已然至此,便容不得
他们再有半点犹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且慢!”陈丰朝着城下那些欲要转身的将士们喊了一句,见那冯立、薛万彻等人果然站定身体,调转马头,之后方才说道,“诸位均是忠心不二只人,莫非此时便不想再见你家主上一面吗?”
一句话下来便让下面乱成了一片,就连冯立亦是抬头看向城墙之上,心中尚有一分期待,莫非他家主上并未遇难,只是被秦王生擒?
“你那小儿,有种便让我家主公与我等一见!”冯立打的是何等主意,陈丰如何能不知,不过是从他话语之中猜测太子和齐王未死,欲趁乱将二人救回去,亦图他日罢了。
“传闻将军也曾陪同当今圣上一起征战沙场,金戈铁马?”陈丰却并未能让他如愿,而是继续问道。
“你这黄口小儿,本将军追随陛下打江山的时候,你怕是还穿着开裆裤呢!”
听闻此言,陈丰也不恼,确实这具身体太过于年轻了,且征战沙场的汉子们,大多喜欢说几句荤段子,陈丰心知,便也不当做一回事。
“不知将军当初陪同陛下揭竿而起,所为如何?”陈丰继续问道。
“当时隋帝无道,徭役赋税,大兴土木,百姓衣不避寒食不果腹,饿殍遍地,天下有志之士何其之多,自然要反了他无道之君,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将军以为如今陛下治下,百姓如何?”陈丰心里暗暗点头,嘴上继续问道。
“虽不敢说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比之那无道隋帝,亦是强上百倍。”
“既如此,将军何故要打乱这般清平盛世?莫非是欲要百姓重归战火之中?继续那衣不避寒食不果腹之日?”
“黄口小儿,莫要口出妄言!”闻及此,那冯立大怒,破口大骂。
“将军和众位将士且听我一言。”陈丰压下手掌,示意下方躁动的军士安静下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敢问各位将士,尔等真心关注当今圣上是谁吗?尔等当真关心坐上那九五尊位之人是太子还是秦王,亦或是齐王吗?”
“非也!”看着下面的士兵们因他的问题而面面相觑,陈丰自问自答,“吾等寻常百姓,所求不过丰衣足食,所求不过安居乐业,所求不过和平盛世再无战争!”
“诸位亦是有家有业之人,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年少幼童,身畔上有娇妻相伴,何故因为上位者之争便将自己与家人性命置之不顾?纵算是太子侥幸赢了,亦是将领之功,与尔等何干?若诸位命丧黄泉,血溅与此,诸位家人又该当如何过活?三五两银子,连你们身前这位将领的一桌酒席都买不来,却要让诸位家人忍受一生孤苦,诸位何以安心?”
此乃戮心之言,听陈丰开口,冯立便已经知晓大事不妙,欲要阻止,却已然不及。身畔“咣咣”之声不绝于耳,正是金属刀剑与地面相撞所发出的
声音,一声声砸在地上,却好似砸在了冯立的心头。
他便知此战,已然败了,纵算太子和齐王尚在,亦无力回天。
“先生戮心之计果然厉害,冯立甘拜下风。”冯立满脸苦笑,由衷赞叹。
“将军大义,以天下百姓为先,若先生愿意归顺,我王愿不计前嫌,圆将军驰骋疆场之愿。”见他已然放弃反抗,陈丰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他家殿下对此人的看重,自要为其招揽。
“承蒙秦王看重,但太子殿下与我救命之恩在前,知遇之恩在后,断然不能背叛,只请见我主,后冯立愿马放南山。”
“实不相瞒,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已然薨逝。”言罢陈丰便命人将太子和齐王的尸身带了上来,与那冯立见上一见,亦算是圆了他耿耿衷心。
不过陈丰亦觉得此人不可多得,遂并未对太子和齐王做出不敬之举,原本若是此人死性不改,陈丰便打算奉上太子和齐王的项上人头使其死心,但此人却是心怀天下,他便做不出那般,只能命人将太子和齐王带了上来。
那冯立并薛万彻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城墙上的两具尸体扣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子之后,双双解下兵刃放于地面。
至此,玄武门外的混战宣告结束,秦王一方大获全胜,危机解除,大快人心。
但此时,李世民尚且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最难的那一关,才刚刚开始。
斩杀太子与齐王,不过是第一步,若是李渊不认同,他便唯有将叛变继续下去,届时便不仅仅是逼宫,而是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