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说要来看我,她说她想我,想如我一般来一次远行,来大西北看看我成长的地方。
为此我着实激动了起来,感觉日子忽然有了盼头。难道我一直盼着她能来吗?我不是告知自己跟她之间的距离了吗?为何听说她要来,便兴高采烈的不成样子了?看来我是爱她的,心上有她的位置。
我行动起来了,我得改变一下家中的光景,譬如环境卫生。从得知消息那天开始,我便早起晚睡地打理房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才认识到,乡里的房子,不管如何打理,永远都是不可能称心如意的。
我一间房一间房地收拾,将墙角旮旯多年的尘土、蛛网等纤尘不落的清理干净。我一反常态的行为令妈妈不解,她惊讶地问我,什么时候把你装肚子里重生了一遍?怎么这么乖巧懂事?我笑笑说,闲着也没事干,活动活动筋骨。
俗话说,儿女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小肠里有几道弯她能不清楚?妈妈很快就猜出了我的意图。她问我,是不是那女子要来?
起初我还死不承认,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妈妈还是知道了。
妈妈说:“要来也好,看看也是好的,成不成夫妻那要天说了算,就算成不了,你们的心也就定了。不过有一点,你可别欺负人家女子,人家愿意来,说明对你的信任,大老远的来,你要照顾人家娃娃。”
我向妈妈保证,从头到尾我会照顾好她的。
屋子收拾干净利落了,我看到窗帘太旧了,就想换一换。我特意去了葛家岔镇上,定做了新窗帘,花了不少钱呢!当然这笔花销也是从妈妈口袋流出来的。
这一年是我最落魄的一年,由于创业失败,欠了不少债,导致心灰意懒,无心工作。其实,这次远行去看望小燕,很大缘故也是为了去散散心。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真觉得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自个儿,而立之年在望,再不努力,这辈子真的就完了。我也很着急,可就是找不到新的突破口,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冷静地想上一想,便害怕小燕如期而来,我责怪自己太冲动了,不应该答应她来呀,我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整日价在矛盾中度过,白天是这种想法,夜晚又是另种想法。最后咬牙切齿的决定,如果小燕真的来就来吧,她来看一看,一切就会有眉目的,我是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也不想浪费小燕的时间。时间对谁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我是寂寞的,年轻而火热的心,是抗拒不了寂寞的。二十五岁,多好的年纪,我却生活在五里云雾之中。有时候,我几乎睁着眼就那样躺到天际亮白。
小燕要来的日子还要几天,我急躁难耐,开上车又去了市区溜达。
我一直努力跳出乡村,去城市生活,而我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实现此等宏伟的目标。说句实话,温饱问题都没得到彻底的解决哩!
命运是公平的,生活也是公平的,这世界容不下懒汉,唯有勤劳的人才能在这片热土上生存下去。可我自认为并非懒汉,却觉得越努力越艰难。
见我又要进城,妈妈黑着脸说,油价这样高,你没事不能这样糟蹋钱。我说我心急。
在这个家也只有妈妈能这样说我了,我的爸爸已经离开我一年多了。
我不知道进城又能干嘛,大冬天的,人们都守在家里看电视,喝酒,打麻将,喜滋滋地消磨时间,等着过大年,可我心神不宁呀!是不是单身的人都这样,如丧家之犬,飘泊无人怜?世上单身之人何其多,全跟我一般,社会岂不乱成了一锅粥。
心里很乱,这不是幸福的征兆,也不是向幸福靠近的感觉。我总觉得跟小燕之间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鸿沟深处,逐渐泛出汹涌的波涛来。
从城里回来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小燕来了,我兴高采烈去车站接她,可车在半道上忽然不走了,任我怎样踩油门就是不走,感觉车屁股被什么东西扽住了似的。我从后视镜看,什么也没有,我下车查看,什么也没挂着,接着绕车一周,发现居然是轮胎瘪了。我开始忙忙乱乱地换轮胎,汗流浃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换好了轮胎。上车打火,马达直响,不点火,一看油表,油又没了!明明进城时,我加满了一箱油呀!
噩梦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竿头,我拉开还飘散着新布气味的窗帘一瞧,满院满墙满山满屲一色儿白,白得晶莹,白得透亮,白得耀眼夺目,又白得意乱情迷……
昨夜西风急骤,吹落了一层皑皑白雪。
回想昨夜的梦境,倍觉伤感,这梦绝不是什么好梦,因为据我的梦的经验,梦都是反的!
不出我之所料,过了一半日,小燕给我打电话,她说家中临时有事,估计来不了了。
我也没有觉得多少痛苦,只是在望着新窗帘的时候,心尖锐地疼了起来。
时如飞絮,飘飘荡荡也不知道飘向何处,转眼间又是草长莺飞,春天来了。我收拾随身物品,准备去银川了。
她到底还是没来。
我到底还是没去。
不是这段路程太长,只是我们再也不适宜长途跋涉地去爱去恨了,我们已过了那段疯狂的岁月,余下的时间,我们回归了理性。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年头,又是新的一年。
在多年后,我写下了这段经历,只因为我舍不得这段年华,也舍不得在这段年华里遇到的她。
而我,许子凡,是真的爱过你,我亲爱的人,只是我们只能成为彼此的过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