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高大的松树坐落在天界最常有人来往的花园中,树上隐隐一片青色晃动,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一个小仙子坐在树干上,口中叼着一片树叶靠着枝干,自由潇洒得很。
下面的仙侍早已忙成一团,人影来往穿梭,偶尔还能听见抱怨和八卦声。
其实除了一些不好伺候和太好伺候的主,被议论得最多的便是以容貌气质首当其冲的月老大人净暗和威武霸气战绩累累的战神大人天尘之间的爱恨情仇。
听得多了,其实无非就是战神大人的妹妹想拜入月老殿,然后被拒绝了,战神为了替妹妹出口气找月老麻烦罢了。
这片天界,有时安静得只有战神战胜归来可以庆祝了,但其实战神又何时败过呢。
对于青咒来说,记得的事物经过百年的洗礼仅剩下飞升之时的白雪纷飞,仙界虽好但太过烦闷,终日觉得自己无所事事,一晃也过数百年。青咒生得一副好相貌,怕惹一身桃花劫,便以面纱遮面,装成哑巴,对人一笑而过。这也使得她在这待了百年也识不得几人。
可惜一次偶然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月老大人,青咒便换了性情。
那日天气大好,青咒一如平常坐在树上悠哉,无意眨眼间看见白衣晃动,一时惊诧,匆忙起身望去,见一白衣男子直直飞入宫门,那样随意,似简单的晃动衣袖脚尖一踏,却分外潇洒,行云流水般美妙至极。更惊人的是额间的弓箭标志,那便是月老大人净暗。
然后她便轻易被这位月老大人勾了魂。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格外关注月老大人,但这天界的仙侍整天八卦他却连月老殿真正的位置都说不清,气得她叼着叶子坐在树上气了好几天,不过今天的她可是格外幸运,因为那位月老大人正好就站在这棵松树下。
他一身极简单的黑纹白衣,发由一条白带束起,几缕碎发在额前的印记上扫来扫去。他长得很柔和,五官清秀俊朗,可是却又有那么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不敢靠近他,这么细细一打量也不难理解为何那些仙侍对他十分好奇,真是俊美到人神共愤,还一脸无辜。
她果然是太年轻了,抵不住美色的诱惑。
他突然抬头,吓得青咒立刻化作一片青叶,却因为太过紧张掉落到他的肩上。很奇怪,他没有扫去肩上这一片落叶,而是转身准备离开。
“月老大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叫住了他。
“木镜仙子。”净暗止步回头,这时青咒也看见了少女的样子。
她穿着暗色系的衣裙,头上带着深蓝色发穗,简单大方的一个女孩子,不过此时却有些害羞和紧张。
“大人是要回月老殿吗?”
净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那你……可不可以……”她扭捏了很久,才低声从嘴里说出最后几个字,“收我为徒”
这下可好了,这里往返的仙侍最多,估计过几天这位仙子便是后面的八卦热点了。
净暗看了她许久,久到她的脸都憋红了都没说话,气氛死了一样的尴尬。
一股寒气袭来,望去只见一团银光闪现,一个男子从银光中突现。眨眼间已到他们旁边,周身凛厉的寒气惹得青咒一惊。他的身上被银光包围着,她甚至不敢直视他,只听见他清朗的声音,充斥着挑衅的气息。
“净暗大人架子越来越大了,连收下镜族木镜仙子都要犹豫了。”
听见这话木镜尴尬得站也不是,回去也不是,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净暗倒是不惊不恼,拱起手,身上好闻的红豆香让青咒迷了心。
“木镜仙子天资聪慧,只是力度不足,若战神能指点她一二更利于处理人间姻缘。”
听到这木镜的眼睛亮了起来,秀美的脸泛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真是容易满足,木镜怕是只想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净暗,不敢生出半点不敬。青咒对净暗的那点小心动当然也不会让她做出冲动的事来。毕竟他太过强大,而她只想要逍遥自在的做一个仙侍,哦,应该说仙子,毕竟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也没有人将她分到任何一个宫门。
“不若我指点下你,你再细细教导下她。”未等青咒反应过来一条锁链从她旁边击过,她被风带起,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电光火石间青咒又落在了净暗身上。长舒一口气,她紧张地望向净暗,他的脸上未伤,连发丝都未损分毫。衣诀飘飘,他的双眸看着战神,不分悲喜。青咒莫名的不安,他肯定有伤。
“净暗,你好自为之。”战神伴随着银光离去。
净暗交给木镜一张卷轴后亦转身踏着白云离开。青咒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生怕被风吹下。
可惜她还是揪不住,半空掉落。失望之下她还是抬头看着他,那么不近世俗,那么高高在上。心中竟有了一丝妄想。
被风吹落,她就那样飘啊飘,飘啊飘,飘到了一双大手之上,手中的温度将她立刻打回原形。青咒不满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年,少年立刻哈哈大笑,放下她。
他有一双火般炙热的红眸,他叫叹息。
他是青咒记忆中的第一个人,她飞天之日正好撞到他的额头,自此纠缠不清,也变成了好友。也是他教会青咒法术,无奈她不长进,偷懒加耍赖,他也只能由着她。
他是月神与魔君之子,亦是仙界忌讳的人物,月族的耻辱。可是因为他的母亲月神的原因他可以在仙界好好生活不被打扰,却无法消除众仙心中排斥异己的想法,连他的母亲月神都不愿看见他。
或许是爱得太深,无法直视这个与他太过相似的脸,又或许她早忘了她有一个儿子叫叹息了吧。
月神长得很美,消瘦清丽,如月光般的长发。青咒只见过她一回,是偶然在一场宴会上,她就那样从月光中脱颖而出,以行云之姿飞入大殿。仅是一个侧脸,便散发出无尽的冷漠,是经过世俗洗礼后的淡漠。那时青咒入仙界刚好百年,正与叹息一起在草地上喝酒,她记得当时她跟他说,阿息,那个人跟你好像,特别是眼睛。
他笑,不在意,他说,阿咒你傻啊,你认真看我的眼睛,是红色的。
他双手捧着青咒的脸,让她直视他的眼睛。只可惜那时她正好喝了两坛云起千忧,昏昏沉沉半睁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将酒气喷在他脸上。
她醉意朦胧中道,可是,还是很像。
他似中了惊雷,轻轻地颤抖,不待他做出任何反应她已经醉了过去,只觉自己如酒名一般,落入绵绵的云中。
云起千忧轻则昏睡三日,重则三年。很好,青咒睡了三十天,不多也不少。当她醒来时叹息坐在湖边发呆,她依旧是在原来的位置,连动都没动。真不知自己睡得多沉,连身都没翻。
和叹息在一起她从不带面纱,不为什么,只觉自己和叹息太熟了,熟到除了友情什么都容不下。他也习惯调侃她,掩着这倾城之姿莫不是身负情债。
青咒只是笑。
他睁着那双火红色的眼睛邪魅的笑,“刚才追着那么紧莫不是你的意中人。“
意中人?她摇摇头,她不是很喜欢这个用语,也不适合,只是一丢丢好感。
叹息似哀伤地按着额头,“我怎么那么失败呢?都已有三百多年,也不见你这般追过我,不行,我还是去找我的情妹妹。”
“阿息啊~”她笑着长喊他的名字,拉下他扶着前额的手,调皮中带着撒娇的语气,“你告诉我月老殿在何处好吗?”
“你还说不是,”他屈指轻弹青咒的前额,可还是告诉了她大致方向。叹息的手指很漂亮,白皙纤细,似少女一般。青咒很喜欢摸他的手,(尽管这看起来有点色)他也无可奈何,这也是他老弹她前额的原因。
”阿咒,其实净暗这个人是没有爱的。历代月老皆是天帝选出来最无情欲之人。“他难得正经的模样。
身为月老,操控着人间千千万万人的姻缘爱情,看透悲欢离合,而自身却是最无爱之人。
名为净暗,实为净爱,净去心中所有的爱。
心中空落落一片,对于这个从未说过话的人,她却替他心疼。
自己本不对净暗抱任何希望的,为什么心中有失望,有空落,还有一丝丝酸楚。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百年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抬头看着叹息。
“阿息。”
“嗯。”
“你多大了?”
他一愣,随即似哀伤的扶住前额,“你这不是打击我吗?若按辈分,我怕是你祖先那一辈份了。”
他一身黑色长袍,一双血眸邪魅的长相,估计外貌年龄定格在二十岁左右。可青咒升仙怕是只有十六七岁,比他愣是矮了一截。气得她往他肩上重重打一拳,转身逃似的驾着风飞离,若被他捉住那还了得。
叹息捂着肩膀,无奈的笑笑。
阿咒,怕是真喜欢上月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