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了这辆马车,疏悦没下来过,也没跟谁说过话,望向窗外的心思也没有,唯一的感知就是颠簸起伏。
“公主,下来歇息一会吧!”秦许在马车外喊着。
疏悦顿了一会,缓缓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内心一阵欣喜一阵难过,欣喜的是遇到了相识的人,难过的是多日不见,竟已物是人非。
秦许恭敬道:“原来你是耀莱的公主,以前是我没看出来,那一眼便应该知道你是不是普通女子。”
疏悦苦笑道:“将军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与万千人一样食烟火的女子,并无不同,倒是还不如平常百姓家的女子般洒脱……那次去北辰是听说北辰很是富足,圣朝更是繁荣非常,很是向往,便去游览,没想遇到将军,很是荣幸。”
秦许眼睛暗淡道:“你不用叫我将军,还是和以前一般,叫我名字,可好?没想到一别就是好久,你成了和亲的公主,而我却是接亲的使臣,真是世事无常,真不知哪位皇子何其有幸,能娶你为妻。”
疏悦拨了拨手指道:“这是缘分,命运半点不由人,强求不来。”转身回到马车上。
颠簸一月有余,终于到了看似熟悉的北辰。
疏悦看着圣朝的街道,一下子五味杂陈,鼻子一酸,泪划过脸庞。
听到外面侍女道:“公主,到了,请您下马车。”
疏悦赶紧将泪擦干,下马车,入住驿馆,等待着北辰皇帝的召见。
北辰的驿站建得特别,前院是酒楼,后院有好大一片花园,房间都藏在花园中,每一间房开窗都能看见花团锦簇,听阵阵鸟鸣。
过了几日,没有皇帝的召见,倒是来了个北辰五皇子。
北冥来到驿站要拜访疏悦,让侍女不必汇报,他自行进去即可。
疏悦在房中托腮出神的望着窗外,想着如何才能保住巫医婆婆与自己,连北冥走近都不知道。
“公主真是好兴致,看花都能看得这么入神,想来是人比花娇了。”
疏悦拉回视线,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绸缎白衣,黑发半束半披,五官如雕刻般,一双丹凤眼笑盈盈的看着她,倒是比北罂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温柔。
“公主应该不知道我是谁,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乃是北辰的五皇子北冥,以前甚少在圣朝,因喜欢纵横之术,便去拜师学艺,一月前才回来。听闻公主前来和亲住在驿站,我就先来告知你一声,我就是你要和亲之人,你便是未来的五王妃。”
疏悦看着眼前之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又很陌生。
讥讽道:“五皇子才是好兴致,特意跑来告知我你是未来的夫君,天下五皇子想要什么人没有,何必这么着急。”
北冥凑近道:“哎呀——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喜欢悦儿呢。”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悦儿。”
“自然是我们朝夕相处,你还为我哭过一场的份上。”
“你……你说清楚了,别跟我卖关子。”
北冥摸了摸疏悦的头道:“傻丫头,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是你的夫君,就会护你一生。不卖关子了,有些事你也该知道,我就是那个巫师。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惊喜?”
疏悦看着他,想也没想,扑到北冥怀哭道:“你没事,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虽然知道你不是个好人,但看到你要死了,我还是很难过,我在想,为什么来人间对我好的都走了……幸好,幸好,你没事!”
北冥顿了顿,反手抱着疏悦,疏悦挣脱擦了擦泪,退了几步,道:“那我岂不是白难过了,你真能干,一会是耀莱的巫师,一会是北辰的五皇子,你到底是谁,我分不清了……”
“傻丫头,你看到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我是阴王,三界都畏惧的魔头,只因此前深受重伤才会借耀莱巫师的身体修养,更得了你的血而能聚齐魂魄。我在很久前神魔大战时留了一魄在人间,这一魄也是几经轮回后为如今的北冥,现在我已经将所有魂魄聚集,阴王就是北冥,北冥就是阴王。”
疏悦惊道:“你是……你是阴王?阴王……不是被封印了吗?你怎么会出来?还在人间?”
“看来小狐狸很好奇,我被封印那么久,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不然该闷坏了,你在人间久了,自然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又要危害三界?”
“哈哈哈……原来出来时是这么想的,后来遇到了小狐狸,便不想了,只想守护小狐狸,怎么办呢?我爱小狐狸爱得不能自拔,现在挺好,小狐狸要成为我的新娘了,如若o三界有人伤你,我才会颠覆三界。”
疏悦悻悻然道:“你明知道我心中只有北罂,你还答应过要帮我找北罂的魂魄,我怎会稼给你。”
“你会改变主意的,而且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在乎现在的你,我爱的你。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还有,你只能嫁我,你嫁别人就可以逃脱吗?我们可以约法三章,你来定。”
疏悦高兴道:“真的吗?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第一,你不能找任何借口对我动手动脚,包括……包括动嘴。第二,你必须帮我找到北罂的魂魄,倒时你要写休书给我。第三,嗯……等我想好了再说。”
“好,一言为定,明日父皇会派人来接你入宫,我会在宫中等你,别紧张。”
疏悦原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道答应的这么痛快。
只要疏悦答应嫁,来日方长,也许她会改变心意,北冥拿着自己的全部去堵这场局。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来接疏悦,疏悦还是穿着象征耀莱的一袭红衣,随来人一同进宫。
北辰的皇宫真是很大,应龙图腾雕刻得随处可见,柱子上、墙上、阑珊上……
来到光明殿,文武百官列于两侧,北辰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俯看一切。
疏悦从容走到前列,行了耀莱的跪拜礼。
北辰皇帝道:“星月公主平身,你来我北辰和亲,本应该让你自选夫婿,实乃别的皇子都有正妃,只有五皇子和七皇子尚未婚配,七皇子和丞相之女夏悠然情投意合,眼下只有五皇子。”
皇帝看了看众人道:“七皇子今早没来吗?”
太监总管揖手道:“七皇子今日身体抱恙,故而没来。”
皇帝点了点头道:“星月公主对五皇子可喜欢。”
疏悦看了看北冥,微笑道:“五皇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自是最佳夫婿。”
皇帝道:“嗯,公主眼光甚好,那皇儿觉得呢?”
北冥嘴角上扬道:“星月公主倾国容颜,知书达理,自是五王妃不二之选。”
皇帝道:“哈哈……好,既然你们都互相喜欢,那就让天师合合你们的八字,定好婚期。”
一番早朝结束后,北冥将疏悦送回驿站,疏悦看着倚在凉亭上的北冥道:“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会稼给你?”
“你知道吗?我真是又害怕,又高兴。害怕七皇子今早来上朝,不过他对你没兴趣,你也听到了,他与丞相之女夏悠然互相喜欢,故而假装生病不来。高兴的是你肯稼与我,就算知道是假的”。
北冥挪到疏悦身旁轻声道:“不过你会爱上我的,你也会和我做夫妻该做的事。”
疏悦推开北冥,脸红的像苹果,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稼了。”
北冥出神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如暖阳。以前总是一个人,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也不畏惧任何人,任何事。
自从被父母抛弃,丢入蓝冰塔的那一刻,心里的冰比冰塔的冰还硬、还冷,自此后,他想的都是颠覆这个三界。
直到遇到她,冰开始融化,春暖花开。
北冥离开驿馆时迈着沉重的步子,深陷回忆。
一个小孩哭喊道:“父亲,母亲,别将我丢如蓝冰塔,我没有要伤害弟弟,我没有……我只是想吓吓他,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
父亲怒目道:“我都看到你拿着剑指着自己的亲弟弟,你还要狡辩。小小年纪杀戮之心如此之重,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如若长大那不就是灭族的败类吗?”
“母亲,您求求父亲,我真的没有,求您了,母亲……”
母亲道:“你是哥哥,怎能对弟弟如此残忍,我们是断断留你不得,你还是在蓝冰塔中好好反思吧!”
“啊……”声音越来越小。
等小孩醒来,四周都是坚硬如铁的冰,寒气逼人,小孩留着的泪都已经结成了冰。
小孩只不过八岁左右的模样,他的弟弟也就六岁左右模样。
这日,父亲、母亲有事会让他带着弟弟玩。
似昨天的一幕炸现眼前。
哥哥带着弟弟在园中追着蝴蝶。哥哥在前面跑着,弟弟在后面追着,一不留神,弟弟被石头绊倒了。小孩赶紧跑过去抱着弟弟,看着弟弟的膝盖擦破了皮,很是心疼,抱着弟弟回到父亲的书房,拿了药给弟弟擦上。
弟弟道:“都怪你,非要追蝴蝶,把我弄伤了。”
哥哥道:“对不起,下次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弟弟说着拿起身边的茶壶砸向哥哥,小孩的额头被砸出血。
小孩看了看前方父亲的剑,便想着拿剑吓吓弟弟,走过去,拔出剑道:“你不听话,我就用这剑打你。”
弟弟看着小孩手中的剑就喊道:“救命呀!……救命,哥哥要杀我……”
弟弟这么一喊,父亲、母亲闻声赶来,弟弟瞬间扑到母亲怀中道:“母亲,哥哥要杀我,我害怕就用茶壶砸他,幸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们了。”
父亲、母亲根本不听他解释,就这样无情的将他丢到这千年寒冰塔中。
在塔中,他度过了十几万年,终日寒冰为伴。父亲、母亲一次没来看过他,也不放他出去,也许他们早已忘了他的存在。
在蓝冰塔中他练就了一身修为,三界至阴蓝冰术,这个术法可以瞬间将仙、魔、人化为碎冰。因此三界称他为“阴王”。
就在蓝冰术练成之日,他将蓝冰塔碎了,终见天日。
他恨……恨父亲、母亲的无情,只是他们已经都死了,他的恨也埋葬了。
弟弟还在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他本来不想杀他,只是弟弟见哥哥出来,修为了得,一再暗杀,几次三番,他都忍了。
这个弟弟哪肯罢休,后来出于无奈,他就做了离情送给弟弟,他自己也想不到,这离情只是用来监视弟弟,怎料会使动情之人灰飞烟灭……
后来,世上唯一的亲人没了,他的心也成了破不开的寒冰。他的弟弟与现在的天尊相交甚好,天尊便将他划为魔界,征文讨伐,也就有了那次仙魔大战,他心灰意冷,也被封印在魔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