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智慧 人类的全部尊严在于智慧

所谓智慧就是一个人在生命中所体现出来的知识、技能、洞见和才智。智慧的三大范畴就是洞见、理性和谦恭。

关于智慧的两则笑话

法国伟大的思想家蒙田说过：“我喜欢怀疑不逊于肯定。因为，倘若学生能够通过思考来掌握色诺芬与柏拉图的观点，那么，这些观点就成为他自己的了。”他还说过：“我希望能特别注意给孩子物色一名头脑多于知识的老师，若能两者兼而有之的话，这更好，若不能的话，那宁可选择品德高尚、判断力强的人，也不要找一个只有学问的人。”

我今天要讲这课，核心思想就是人类的全部尊严在于智慧。那么什么是智慧呢？智慧的象征性动物就是猴子，猴子是最聪明的动物。

先讲两则有关智慧的犹太笑话：

第一则笑话是：有一个哲学家退休后要到非洲去旅行，临走的时候他打好行李，结果没拿一本哲学的书，而是拿了中国人用的一个火罐子。他的夫人就很奇怪，问他：“你是一个哲学教授，为什么不拿一本哲学的书，却拿了一个火罐子？”

为什么呀？教授对他夫人说：“我到非洲一个偏远落后的地方，如果我去给这些人讲哲学，他们听不懂、不喜欢，肯定会把我撵走，我就会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但是如果他们有病的话，我拿出火罐子给他们治疗，在给他们治疗的过程之中再讲哲学，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喜欢我的。”其实这就是智慧。因为一个人的思想和意识是在一个客观的、真实的环境之下灵活地发挥作用的，如果他非要死搬教条，只有死的知识而没有灵活处理问题的能力的话，就如我之前跟大家讲过的那样，他其实就像一头驴。

下面我再讲第二则关于智慧的犹太笑话：说有一个人，有一天突然买彩票中了大奖，他的邻居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就很嫉妒，说：“您买彩票中奖了，有什么秘诀或者诀窍没有啊？”他说：“没有啊，就是运气好，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两个数字叫6×7，所以我今天买的时候就买了一个49，然后我就中了头奖。”邻居很奇怪，说：“你算错了吧？6×7等于42呀。”他说：“你就当你的数学家去吧，我买的就是49，多加了7，所以我就中奖了，这7就是我的智慧。”

智慧的三大范畴

当然这只是两则笑话，那么真正的智慧是什么呢？

我给智慧下了这样一个定义，所谓智慧就是一个人在生命中所体现出来的知识、技能、洞见和才智。智慧的三大范畴就是洞见、理性和谦恭。

洞见就是别人告诉你一件事，你能够明白，并马上判断出这件事的对错、真假、美丑，这是你的经验加直觉。在这个基础上，再进行理性的思考与综合的分析。第三个就是“谦恭”，对人的谦恭和对上帝的谦恭，体现一个人的道德水平，而道德是最高的智慧。犹太人就是一个全力追求智慧的民族。

在希伯来语中，智慧同时用来形容技巧和思想，是一种使生命走向成功的能力，无论是摆脱困难处境的能力还是织布的能力，都属于智慧的范畴。据说，当一个拉比到一个劳动场所的时候，人人都必须放下手中的活儿，起立向他致意。但是拉比说了，唯有木匠和其他工匠不必停下来，因为他们的工作同拉比一样尊贵。也就是说，犹太人把这种技能也认为是一种智慧。可能在我们中国人的眼中，智慧仅仅属于头脑聪明的人或做思维体操的人，像诸葛亮之类。但犹太人不同，他们认为像木匠、工匠这样有技能的人也同样是有智慧的人，也同样值得尊敬。

所以《圣经》上说：“智慧人的法则就是生命的源泉，可以使人远离死亡的网罗。”西方人认为，智慧就是高深的思想。相对于普通的工人来说，他们更愿意认为哲学家才是有智慧的人。

西方人的观点跟犹太人其实是有差异的。哲学家是有智慧的，那么智慧是怎么产生的呢？按照哲学的观点，就是说，能够从外界进入身体的东西，只有思想和智慧。人的思想是灵魂里神圣和不朽的部分，智慧是生活的艺术，倘若没有智慧，就不能够生活。几乎所有宗教和智者都是这么认为的，苏格拉底、佛陀、老子和耶稣这些智者先知们，他们设法解放了智慧，向人们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提供了喜悦和幸福，智慧渗透在道德和洞见之中，这就是智慧的一个哲学来源。

基督教是对犹太教的发展。因为犹太教认为，智慧是拉比、先知还有以赛亚家族像贵族、选民、虔信者和义人，甚至是“圣人”的专利，拯救是面向少部分人的。但是耶稣和保罗创立了基督教以后，他其实是把智慧解放了，让智慧不再成为少数人的专利，而下放给所有的人，包括妓女、撒马利亚人和税吏，这些人都可以获得智慧。智慧的双重居所，一方面在地球、宇宙和世界中，另一方面就在人的心灵和大脑里。为什么要用居所来锁住智慧呢？因为对于人来说，智慧始终只是一个“客人”，如果我们没有善待他，智慧就会从人的心中和大脑中慢慢地消退和逃跑。

智慧有四个境界

犹太人认为，智慧有四个境界：

第一个境界，就是显而易见的显而易见领域，就是信息。普通信息的收集很简单，比如我们看报纸、看新闻，这都是显而易见的显而易见领域，它是智慧的第一个境界。

第二个境界，显而易见的隐而未见领域，叫理解。其实真正的记忆，就是发生在理解之后。凡是那些理解力特别强的人，才能真正形成记忆，而且是长期的记忆，因为他把握了思维的过程。所以说，理解是智慧的第二个境界。别人讲了一句话，讲了一个故事，讲了一个深奥的道理，你能不能理解？如果你能理解，那你就有可能产生智慧，所以才叫显而易见的隐而未见领域，把复杂的变成简单的，这叫理解。

第三个境界，就是智慧的本体，隐而未见的显而易见领域。智慧本身是隐性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它存在，所以我们称之为隐而未见的显而易见领域。智慧存在于人的大脑之中，存在于人的心里，存在于宇宙之中，就看你能不能把握。

智慧的最后一个境界，叫“恭敬”，就是隐而未见的隐而未见领域，或者这个“恭敬”也可以叫成“谦恭”。

茨威格在他的自传《昨日的回忆》中说道：20世纪奥地利的维也纳是一个音乐之都，当时总共有20万名知识分子，其中犹太知识分子有19.6万人，当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和反犹主义兴起之后，把犹太人全部撵走了。撵走犹太人以后，在奥地利的话剧剧场中，既找不到演员，也找不到观众，更找不到编剧和导演，从此奥地利维也纳这个音乐之都就衰落了，像马勒、梅纽因、卡夫卡、维特根斯坦等，这些伟大的人物，统统产生于奥地利。从那时一直到现在，维也纳再也没有恢复到当年的状况。纵观世界，凡是反犹的国家基本上都衰落了，比如说像德国衰落，一直没有起来。像奥地利，还有欧洲的很多国家，现在都衰落了。综观世界历史，凡是喜欢犹太人的国家，现在都在崛起。最喜欢犹太人的国家是美国，给犹太人提供了巨大的发挥能力的场所，美国一直在发展。第二个就是中国，在全世界许多国家都反犹的时候，中国没有反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中国从日本接纳了45000名犹太人。而且在中国的历史上，在唐朝，在河南的开封，都出现过犹太人。犹太人是一个喜爱智慧的民族，他们喜欢诗歌，喜欢思想，这个民族肯定是有前途的。如果一个民族完全变成一个野蛮的物质主义民族，只喜欢物质，只喜欢发财，只喜欢肉体享受，不喜欢智慧，不喜欢思想，不喜欢法律，这个民族肯定是要衰落的。

有一个犹太作家叫卡夫卡，他说过这样一句话：“犹太人必须舒缓在名望上的高度紧张。我们过度神经质，我们有太多的时间争论，以至于没有足够的时间娱乐和锻炼，有点累了。”这句话耐人寻味。

人之所以成为人，并不在于他的嘴，而在于他的精神，在于他的道德，在于他的纪律。一个民族也是这样。犹太民族过于追求精神，所以世界上才有那么多的国家反犹。而我们许多人，恰恰跟犹太人相反，过多地追求享乐，很多人变成了快乐的猪，这就是现实。

智慧的双螺旋

我有一个朋友叫黎鸣，哲学家，他写过《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愚蠢》《西方哲学死了》《道德的沦陷》《悲剧的源流》《命运的诅咒》等一系列的哲学著作，他认为人性的智慧是双螺旋。所谓的双螺旋就是，一方面智慧往上转，另一方面智慧往下转。他把人的智慧分为三个旋层，第一旋层，就是人对欲望的追求，就叫食、色、性。食欲，色欲，性欲，只要每一个人不是傻瓜，就希望吃好的，看美的东西，还有性欲。食、色、性，是本能欲望的阶段。第二旋层叫需求的阶段，智慧上去了，就变成权、利、名。权就是政治，利就是经济，名就是名望，就是人对权力、商业和名望的需求第二个台阶。再上一个台阶，就是精神需求了，就是信仰、求知和大爱，一个人有没有信仰，有没有求知这种精神追求，有没有道德的大爱，这是最高的境界。每个人都生活在不同境界，如果你境界提不高的话，你永远都是食、色、性，普通人就是追求食、色、性，再上来就是权、利、名，然后才是精神境界，智慧是往上的三个旋层。那么往下走的三个旋层是什么呢？人处于恶习的阶段，就是任性，或者叫贪婪，任性和贪婪是一样的，你任性了就要贪婪、懒惰、嫉妒，这是恶习。第二个台阶再往下旋是什么？就是罪恶旋层，叫暴力、诈骗、谎言，追求权力依靠的就是暴力，包括政治上体现的也是暴力。经济上的罪恶就在于诈骗，都在骗人，都在说假话，包括做虚假广告，这叫诈骗，所以经济罪恶的核心是诈骗。接下来的罪恶就是谎言，谎言就是文化的罪恶，就是搞艺术的人，能不能说真话，你说了谎你就犯罪了。

此刻我想起毕加索的一句话，毕加索说：“艺术是谎言不是真理，但是它应该使我们的认识接近于真理。”虽然艺术是谎言，但是使我们接近于真理，如果你因为唯美，拍出来都是虚假的东西，而且没有一种真善美的永恒追求的话，这种艺术是不能称其为艺术的，甚至是对人类犯罪，因为导致暴力、诈骗和谎言是一种罪行。最后落入痛苦的下旋层，就是什么呀，叫焦虑、恐惧和孤独。

现在有些人很焦虑，很恐惧，犯了罪不能自拔，不能超越，最后变得很孤单，人活得就没有意思了。这个很难超越。这就是黎鸣先生所谓的智慧的双螺旋。

最后的结论，凡是能够战胜自己这些恶习（任性、贪婪、嫉妒、自私）的人，就是超越自我的人，他就是有智慧的人；凡是克制不了自己，顺着自己的本我，任性、懒惰、嫉妒，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普通的人，而且是一个“坏人”。

上帝为什么要用肋骨造女人

关于智慧的洞见，我们前面已经讲过了，理性也讲了。那么什么是谦恭呢，或者我们刚才讲的恭敬，什么是恭敬呢？《圣经》中说，上帝在伊甸园吹了一口气产生了亚当，是一个男人，让亚当去管理伊甸园，后来上帝看见亚当很孤单，便趁亚当熟睡之际，从亚当的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夏娃。上帝的本意是让夏娃陪伴亚当的，女人的职责是陪伴男人，他是这么一个观念，上帝是这么做的，上帝给人类奠定了一个秩序，这个秩序就是：上帝→男人→女人→动物→植物。

某一天，亚当和夏娃经不住蛇的诱惑，偷吃了禁果。上帝出来看到亚当，便跟亚当打招呼，“亚当！亚当！”结果亚当躲起来了。上帝就很奇怪：“你是不是吃了智慧树上的果子了？”亚当不说话，是夏娃怂恿他听那蛇的，蛇就象征着欲望。所以说，人一旦放纵自己的欲望，世界的秩序就发生了颠倒。统率人的首先是欲望，然后是女人和男人，上帝变成最后了。

那么，上帝为什么要用肋骨造女人呢？《圣经》没有说，而犹太人的生活圣经《塔木德》说了，为什么不用头来造女人呢？以免她傲慢。为什么不用眼睛来造女人呢？以免她过于好奇。为什么不用耳朵来造女人呢？以免她偷听。为什么不用嘴巴来造女人呢？以免她滔滔不绝。为什么不用心来造女人呢？以免她嫉妒。为什么不用手来造女人呢？以免她贪婪。为什么不用脚来造女人呢？以免她四处闲逛。所以用身体上最隐秘的部位——一根肋骨造女人，目的就是为了使她谦恭。

当然我不是在这里批判女人，是因为这些人性的恶习，在女人的身上可能比男人更明显。其实每个人都有这些恶习，所以要求我们做一个谦恭的人，避免和克制我们自己身上的任性、懒惰、嫉妒、自私、偷听、贪婪这样一些恶习。凡是能够超越自己这些恶习的人，都将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与此同时，据说每一个人都是由一个个代表上帝荣光的小火花造成的，从此人类的泥土之躯能够行动与呼吸，并能够思考、学习、记忆，行出公义之事，伸出怜悯之手，每个人都是天罐中迸落出来的小火花，每个人都是有神性和灵性的小火花。在过去的将近6000年里，犹太人的信仰和谦恭一直是通往智慧之路，它帮助人们从而提高人类的道德水平。这就是我刚才所讲的谦恭的真正奥秘。

人一旦有了谦恭以后，就有了智慧；如果没有谦恭，就没有诚实，没有守信，就缺乏自信，容易颓废。犹太人认为，上帝之所以赐给每一个人自由意志，就是让他们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上帝的道德律令，清楚地显现给每一个真正具有理性的人，要参透上帝的话就需要通过理性思维。人间最高的美善，就是竭力去追求完美的理性和智慧。

《塔木德》里讲过这样一句话：人有四种低等动物的本能，就是吃、喝、生育和死亡，同时又有四种天使的本能，那就是能直立行走、会说话、能从正反两方面思考和认识世界，这就是动物和人的真正区别。

有这样一则故事，叫《沙滩上的脚印》。这个故事说：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上帝在沙滩上，天空中显现了每个人过去的每一幅画面。每一幅画面里，沙滩上都有两双脚印，一双是我自己的，另一双则是上帝的。然而当最后一幅景象出现时，沙滩上居然只有一双脚印，而这幅景象，正是我人生处于最低潮、最悲伤的时候。我非常惊愕，于是问上帝：“上帝啊！你不是曾经承诺过我，当我决定跟随你的时候，你将陪伴我的一生吗？但为何在我人生最苦难、最受挫折的时候，沙滩上却只有一双脚印呢？”上帝回答说：“我的孩子，我从未离开过你，沙滩上那双脚印，正是我背着你踏出来的，是我背着你走的呀。”也就是说，在我们人生最苦难的时候，可能我们的父母、朋友、亲人，甚至伴侣都会抛弃我们，但是上帝不会抛弃我们，永远背着我们，所以只有一双脚印。

上帝是爱每一个人的，他的爱体现在《旧约》中的“摩西十诫”里。

当代教育最大的迷失，就在于过于推崇和迷信技术与技能，而忽略了人类最根本的智慧就是对道德的追寻。“摩西十诫”中除了强调要信仰上帝以外，更主要的是把“不杀人，不奸淫或淫荡，不撒谎，不偷盗和不贪恋别人的妻子和钱财”作为一种绝对的道德律令。没有道德的人即使他再聪明，也没有智慧。甚至完全有可能因杀人、淫荡或偷盗等罪恶而进入监狱。因此，我们有必要呼吁当代教育重建道德律令，否则就失去了教育的根本意义。

“摩西十诫”分为前五诫和后五诫，犹太人把孝敬父母也放在“摩西十诫”里。作为一个人类的伟大戒律，“摩西十诫”认为孝敬父母就等于尊敬上帝，所以把孝道提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犹太人讲，信守这些戒律，就像小孩刷牙一样，等他将刷牙变成一种习惯时，你再告诉他为什么要刷牙。你现在告诉小孩说：“你刷牙是为了干净。”他不知道什么是干净，所以这就是道德戒律的作用。

因为人往往是很愚蠢的，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戒律，也就是当摩西在西奈山上颁布了“摩西十诫”的时候，犹太人就有了道德的基础。而人类呢，就是在这样一个台阶上，一级一级地往上走，每代人都向上爬升和探索，从而使人类进步。同时欲望却又让人类肆意犯罪，破坏环境，发明武器，他们饕餮、贪婪、懒惰、淫荡、傲慢、嫉妒和暴怒，从而使这个世界变得不再完美，这就是不遵守戒律和没有谦恭所造成的恶果。

犹太精英教育的精髓

第一点，对于犹太人来说，学习是一种信仰。我曾经写过一本书，名字就叫《学习是一种信仰》，说的就是犹太人的教育和他们创造的奇迹，后来北京的好多广告牌上都把这句话印上去了：“学习是一种信仰。”学习确实是犹太人的一种信仰。《塔木德》中有这样一段话，说我们每一个人，要想领到天堂的钥匙，每天都必须自我追问：你今天勤劳地工作了吗？你努力地思考了吗？你诚实地劳动了吗？你参与抚养和教育孩子的活动了吗？只有每天都在追问自己这些问题的人，才是一个真正的人。

其实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儒家文化也有，只不过说得没有这样明确和通俗而已，其中就包括自我的反省。这是第一点，学习是一种信仰。

第二点，犹太教育的本质是一种自我教育。比如说我们的学校现在让孩子学习，却没有把学习变成一种信仰，而是让孩子仅仅把学习当作考高分考名校的手段，或者为了父母有面子，这样的教育永远也不会成功的。真正的教育是一种自我教育，如果让学习成为一种信仰，让这种思考和认识成为融化在生命中和血液里的一种习惯的话，那么他肯定会逐步走向成功的。犹太教强调，一个人有责任为自己的行为和深入的自我教育负责，因为犹太人希望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并同时将其他犹太成功人士视为自己的榜样。经验告诉犹太人，依赖别人可能很危险，因为政治风向可能随时会改变，如果你能够自立自强，就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在反犹主义的巨大压力下，犹太人必须努力在全世界各个领域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正如《塔木德》所言，一切都太正确时，一定有什么东西出了问题。所以我们应该有这样一种压力，有这样一种忧患意识，有这样一种紧迫感，只有这样一种忧患意识和紧迫感成为我们生命中血液中的一部分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懂得自我教育的价值，这是第二点。

第三点，犹太教育是一种终身教育。对于每一个犹太人来说，核心的原则就是终身学习和工作，永不退休。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人到了一个地方，他住在那里，每天无所事事，园子里繁花似锦，还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待了两个月以后，变得很烦躁，后来就发怒了，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像地狱一样啊！结果这时从遥远的天空传来天使的声音：“你以为在哪儿呢，你就是在地狱。”不参加劳动的人，其实就是生活在地狱，他既不能聪明，也不能有智慧，更不可能有强健的体魄，也不能有健康的心智；凡是那些每天忙忙碌碌在劳动的人，魔鬼和疾病都不能战胜他。据说，犹太人的领袖大卫王在劳动的时候，魔鬼撒旦去拿他的性命都下不了手，因为劳动的时候他没有空闲。所以劳动能够让人年轻，能够让人幸福，劳动能够让人快乐；不劳而获则是一种耻辱。

第四点，犹太人从小就培养孩子树立一种理想主义人格。近年来中国社会上流传这样一种说法，大家认为坑害中国人的有三条蛇，就是“黑蛇”“白蛇”和“眼镜蛇”。什么是“黑蛇”呢，就是说有的律师，吃了原告吃被告；“白蛇”呢就是说有的医生，你得了感冒他也要给你做一个CT；“眼镜蛇”就是说有的教师，只知道拼命地向孩子收钱，却并不对孩子负责，误人子弟。当然这是一种片面现象，但折射出中国社会的现状。

我在前面曾讲过，有三件事情都是有仪式的，教育也是其中之一，而这种仪式就是他们的神圣感。对于犹太人来说，他们认为，学院、医院和法院是非常神圣的，是构成社会的一个最基本的支柱，一旦学院、医院、法院都堕落的话，这个社会将不再安宁，不再和谐。这就是犹太人心中的“三圣”，就是学院、医院和法院。教堂也是学院。在犹太人的心目中，真正支撑这个社会的支柱就是这“三圣”。

犹太小孩在13岁的时候就要施成年礼。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孩子参加过一个美国犹太小孩的成年礼。成年礼这一天不像中国小孩12岁“圆锁”，大部分吃吃喝喝，送个礼金或小礼物。犹太人的成年礼非常隆重，一方面，由他的亲属和家长抬着经卷，他要到会堂给在座的所有能来的亲戚讲解他对《圣经》和《塔木德》的理解。另一方面，他要把所有别人给他的礼物都捐给学校、医院、孤儿院和养老院。因为犹太人的理想就是修复这个残缺而不完美的世界。

我们想想，从成年礼的整个过程看，一个13岁的孩子，一下子就产生了公义、道德和奉献精神。我们13岁的孩子，却只懂得索取，多多给我，多多益善。

第五点，犹太家长认为，真正的知识是甜蜜的。小孩子在上学的第一天，必须由他这个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人把他交给学校的老师，而且老师要给孩子每人发一块白板，白板上要用蜂蜜把《圣经》的字母拼出来，拼完后要让孩子去读，读完后，老师告诉孩子们说：“这是《圣经》，孩子们请记住，知识是甜蜜的，还要把蜂蜜舔掉啊。”也就是说，从小孩子上学第一天起，就感觉到学习是一件非常有趣和甜蜜的事情。而他的成年礼，这个家族所有最重要的人都要参加，因为犹太人跟中国人一样，都很重视家族。

由于犹太人重视教育，重视学习，因此在孩子施成年礼这一天，要有医生、律师、法官、思想家、科学家、艺术家等跟孩子谈话。想想，一个13岁的孩子，成年礼这天一下子就给他打开一个鲜活的、丰富多彩的世界，是多么了不起。而我们中国人过12岁“圆锁”的时候，都是送来礼金或礼物，喝得醉醺醺的，基本上是大人的活动，孩子的心智还是没有成熟。我觉得我们的成年礼对孩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没有打开广阔的世界，没有让他们真正走向社会。

另外是关于安息日，在“摩西十诫”中上帝让犹太人守安息日。人是需要休息的，除了这个意义以外，安息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价值在于，安息日这一天，父母和孩子都要去教堂，都要去谈论《托拉》，谈论一件神圣而伟大的事情，这是一个共同的话题。因为父母和孩子容易有代沟，平常在一起不知道该谈论什么。所以就借助这一天，大家在一起交流思想。与此同时，对家长与孩子的亲子关系也有考虑。每一周，父母必须抽出一天的时间陪孩子学习《圣经》，讨论“塔木德诫”，接受道德和智慧的启蒙。我觉得这两个节日非常了不起，我们的星期六、星期天都干什么呢？放假，都是玩嘛，当然旅游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们的假日就缺乏这样一种神圣性。因为没有值得共同思考探讨的话题，我们的孩子还都带着繁重的学校作业。除了让父母辅导作业以外，孩子和父母没有共同探讨的话题。我觉得这是犹太人的一个先见之明，也是上帝对他们的厚爱。

第六点，人类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智慧。有人找我签字的时候，我就写了《塔木德》中的一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后来我又补充一句：“人类不思考，上帝更发笑。”伏尔泰讲人类的全部尊严在于思想，而犹太人认为“人类的全部尊严在于智慧”或者“思想和智慧”。犹太人还有一种理念，他们认为，学习的本质，就是必须学会用一种批判和质疑的眼光去看待历史和现实。教育的社会价值在于，真正地推动人类学术和思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