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7

从萨州农岭到舟城商湾,快马七天就到了。

刚下山还没有走出一里路,万世闲就发现温情和郑凝香在尾随他,他可谓喜出望外,盛情邀请二人同行,两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要想独自去舟城,她们心里是没底的,既然万世闲盛情相邀,也算正中二人下怀,因此三人同行,直奔商湾。

到商湾附近,万世闲却并不急于带温情去见宋现哲或宋金辉,他想要让温情顺利地嫁给宋金辉,那他无论如何都要先征得宋现哲的同意。而要想让宋现哲爽快地同意他儿子的婚事,就不能让他知道,他儿子未来的夫人是一位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否则可能还没有见到宋金辉的面,温情就要被宋现哲抢了去。

万世闲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对温情和郑凝香道,“为了掩人耳目,以便连环计顺利进行,我们要与宋现哲和宋金辉做个游戏。明日,你二人互换身份,我带凝香上商湾,并说凝香即为农族少主,待大统领同意此婚事,我再带少主与商族小公子会面,那时少主略施小计,使小公子喜欢上你,那这桩婚事就成了。到时宋大统领发觉自己受了欺骗,我便说此乃小公子的无心之失,小公子为保你,必然甘心承认。由此他二人心生罅隙,你再从中作梗,离间二人,怂恿协助小公子除掉宋现哲,你再暗杀宋金辉,自己坐上商族大统领宝座,之后再扶持农族,中兴农族。”

温情听到前面部分,倒是觉得颇有兴味,但越听到后面,越是索然,当听到要她离间杀人,方明白万世闲信中所写的“趁虚而入”是何含义,更是意兴阑珊。

郑凝香也听得胆寒。

万世闲早从二人面相上看出两个小姑娘有些不情不愿,便又补充道,“此计并非朝夕之功便可一蹴而就,倘若顺利,则需三五月,倘若不顺,可能三五年。因此第一步极为重要,你二人互换角色,能骗过他二人,即为成功。而后续计谋,我们且走且看,如若他父子因你二人谋合,而消除芥蒂,使宋现哲禅位于小公子,那就再好不过。那时农商一家,有少主帮衬,不怕农族不重登高峰。”

如此一说,温情和郑凝香果然兴趣盎然,跃跃欲试。

翌日,万世闲带着郑凝香来到商湾,坐着悬梯,来到宋现哲的公务厅外,万世闲先走了进去。

宋现哲一如既往地忙碌着,他只抬头看了万世闲一眼,万世闲还没来的及说话,宋现哲就说道,“万居士,请您今晚亥时来东海豪庭一聚。”

万世闲碰了个软钉子,但他并未气馁,亥时,他带着郑凝香准时来到了东海豪庭,这是宋现哲的住处,就靠在东海边,庭院很大,零零落落地有几十个房间,但却只有一间亮着灯。庭院里也并不整齐,树木花草并未修剪,桌子凳子随便摆放着,整体上毫无住家之感。或许是因为宋现哲过于忙碌于公务,而庭院里又缺少一个女主人。

他想错了,万世闲来到亮着灯的房屋,这里的视野最好,可以看到东海的波和浪,还能听到海的褶皱声,而屋子里除了宋现哲在喝酒,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在给宋现哲捏肩膀。万世闲看到那个女子时,他愣了一下,不仅因为她年轻、漂亮,更因为她似乎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她帮宋现哲捏着肩,宋现哲举杯喝着酒,两人各做各的事,各想各的心事,一句话也没有说。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海的声音。

宋现哲把那个女孩支使出去,对万世闲道,“你的眼睛里藏着很多秘密。”

万世闲一点也没有惊慌,他从容不迫地答道,“谁到了你我这般年纪,眼里都会有秘密。”

宋现哲给万世闲倒了一杯酒,万世闲双手接了。宋现哲命万世闲坐,万世闲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宋现哲又说,“说说你为我准备了什么?”

万世闲便说明来意,并把郑凝香带了进来,又说道,“农族现今已是苟延残喘,蓝大统领只好设法找一个大靠山,天底下,没有比商族更可靠的靠山,所以她托我来问大统领您的意思。”

郑凝香极力做出少主平时的样子,可是在宋现哲面前,她感到一切都无法伪装。

宋现哲并没有拆穿,他说,“那很好。”

万世闲、郑凝香和温情都特别看重的事,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完成了,定了下来。

万世闲和郑凝香道了谢,准备离开,宋现哲却叫住了万世闲,又让郑凝香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宋现哲道,“你来替我儿说亲事,我要感谢你,所以我送你一笔钱和一个女人。”

万世闲笑了,他说,“钱是好东西,可是女人,万某无福消受。”

宋现哲道,“因为你心里有你爱的女人,而且她还没有死。”

万世闲面无表情地说,“您说的没错。”

宋现哲又道,“我很羡慕你,可是你有多爱她呢?”

万世闲道,“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

宋现哲点了点头,又说,“我很羡慕你。可是她爱你吗?”

万世闲愣了,他想了一想道,“她说,只要我打败她,她就会爱我。”

宋现哲又点了点头,说,“嗯。那就是不爱。但我仍然很羡慕你。”

万世闲退了出去,心痛如绞。同时他背脊发冷,对他的计划预感不祥。

宋现哲又把那个为他捏肩的少女叫进去,跟她说,“戚梵希,你我缘分到此为止,我给你一笔钱,你随万居士而去吧。”

戚梵希似乎早等着这一天似的,异常平静地说,“一百八十八天,你就已经厌倦了吗?一百八十八天,哪怕是一瞬间,你都没有爱过我,是吗?”

宋现哲道,“不,你错了,你不是你,你只是个影子。谁会去爱一个影子呢?”

戚梵希冰冷地道,“也许万居士会吧。”她脑海里闪过万世闲第一眼看她时的那一愣。

戚梵希什么行李都没有拿,她追上万世闲,赌气似地问,“你会爱上一个影子吗?”

万世闲道,“既然如此,就请你先安顿下来,过几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翌日。

万世闲带着温情来到了东海豪庭别院,离东海豪庭仅一箭之隔,宋金辉住在此院。

宋金辉果然像冯夫人说的差不多,他十七岁,像他爹一样并不高,也不俊,身形偏胖,但脸色红润,显得友好亲和,不像他爹那般阴森恐怖。宋金辉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来这里找他,他有些诧异。

万世闲说明来意,并告诉宋金辉,他爹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然后让宋金辉和温情两个年轻人聊,自己先退了出去。

宋金辉打量着温情说,“你很漂亮。可是你为什么想要嫁给我呢?”

温情也打量着宋金辉,道,“你不漂亮。我不是想嫁给你,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是爱情。”

宋金辉像泄气的皮球,却用轻松的口吻说,“那你可找错人咯。”

温情问,“为什么?”

宋金辉道,“因为我不可能爱上你。”

温情又问,“为什么?”

宋金辉道,“因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温情追问,“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宋金辉道,“你要是再追问下去,我就得死了去问我娘了,是她告诉我说,永远不要爱上谁,她说爱情只会带来痛苦和愚蠢,她还说,我不需要爱,我要以功业为重。”

温情讥笑道,“你娘真厉害,什么都懂。那你自己呢?你可有自己的想法?你娘让你建功立业,我看你并没有准备考取功名啊?”

宋金辉道,“你不用讥笑我。我是商族大统领的独子,我还用的着考功名吗?你问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玩!”

温情道,“这倒是对我胃口,不过我听说爱情就是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寻开心,送礼物,不如我们就从吃开始,如何?”

宋金辉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他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爱情就是好吃、好喝、好玩、寻开心,找乐子,送礼物。我每天就是这样过日子的,过了十七年,也没见我爱上谁,可别忘了,爱情使人痛苦愚蠢,这样过日子,我潇洒快活着呢,哪里会痛苦,哪里会愚蠢?所以说你还小,什么都不懂,就别瞎说。”

温情狠狠地盯着宋金辉,说道,“你再说一句我什么都不懂,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她把墨剑拔了出来。

宋金辉吓得不敢说话了。

温情把剑收了回去,用近乎命令的语气道,“你说,应该怎么办?”

宋金辉两手一摊道,“我哪里知道,就照你说的办咯。”

温情从喉咙里冷哼一声,“嘁!”

宋金辉不但没有以此为忤,反而莫名其妙地有些高兴。

“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