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琼丹和计红唇此来,是为策反水无言。
刁琼丹早在商湾时就已注意到水无言,那时她以为水无言只是另一个靠出卖色相给宋现哲,借机捞好处的小姑娘,所以从未放在眼里,昨日见她应对万世闲,可谓智勇双全,因此心有所动,又经计红唇推荐,今日便试着来打听水无言的心思。刁琼丹和计红唇姿色都不俗,又是万世闲身边的红人,不费口舌就让卢归亭把水无言请到一个僻静角落,刁琼丹问水无言,如果把她救出去,是否愿意归顺她二人。
水无言一听就内心狂喜,因为刁琼丹所言,真是她所想:刁琼丹根本无意于做万世闲的傀儡,刁琼丹说的是归顺她二人,而不说归顺商族,由此可见,刁琼丹必有二心,其夺权之志,昭然若揭。水无言自然满口答应,不过她有个更大胆的想法,“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要是两位姐姐能救我出去,小妹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两位姐姐的大恩大德。可是小妹认为,必须除掉万世闲,对大家来说才最稳妥,而且,要除掉万世闲,必须就在今晚。”
刁琼丹和计红唇眼前一亮,会心一笑,心中想着,真是找对了人,水无言说的没错,汪万两军大战在即,若万世闲打了胜战,那么傀儡的作用也就到了尽头,刁琼丹可能会立即人头落地,就算万世闲仁慈,留下刁琼丹的小命,刁琼丹再想翻盘也会困难重重。无论如何,早解决掉万世闲,刁琼丹也好早安心,她想杀万世闲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计红唇替刁琼丹问水无言有何妙计。水无言道,“我上山时看到此处不远有个菊花亭,今晚丑时,我设法把万世闲骗到那里,您二人先在那里埋伏,然后找准机会用暗器杀他。注意,千万不要靠得太近,否则万世闲武艺高强,听到一丁点响动,计划就会泡汤。万世闲一死,你们再嫁祸到小妹身上,那时我已经逃下山去,戴行空就算再生气也没办法,更怪不到两位姐姐头上。”
刁琼丹问,“万世闲又怎会轻易上当,他可是个极其精明狡诈的人。”
水无言要骗过刁琼丹,自然不可避免要先取得她的信任,要是不找个有说服力的借口,稍不留意可能就会露出漏洞,于是她故意含糊其辞,“我有办法解决万世闲的一块心病,他听了肯定会来。”
刁琼丹不接话。显然,水无言的回答不能令她满意。
水无言又难为情地说,“万书受人强暴,心里肯定有心结,她马上就要与戴枫成亲,要是不解开这个节,恐怕他们俩的婚姻会不顺,戴枫脾气暴躁,连女孩子也下得了手,只怕万书将来会不少挨打。不巧的是,小妹也是因为一样的原因,连我最爱的师哥都失去了。要不是我看得开,也会像万姑娘一样,天天想、天天生气,早就把自己想疯了。”
刁琼丹终于展颜笑了,她握着水无言的手安慰几句,方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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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计二人走后,卢归亭见水无言面色难看,关切地问他们谈了什么。水无言道,“那两位姐姐曾是我的同僚,她们来告诉我说,我昨天得罪了戴枫,万居士明天要把我斩头示众,所以找机会来跟我告别。”
水无言一边说一边梨花带雨地哭,卢归亭听了也心慌意乱,他见四下无人,便用衣袖替水无言擦去眼泪,一边问,“那可怎么办?”
水无言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擦干了又湿,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嘛。”
卢归亭沉默半天,终于吞下一口唾沫,下定决心地道,“那你把我打晕,你快逃出去吧。”
水无言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怎么能连累你。不行,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害你。”
隔了片刻,水无言也像下定了大决心,对卢归亭道,“小哥哥,我不想死。可是那个戴枫得不到我,就一定会想办弄死我,我在他手里,要么是死,要么只能任他摆布。我认命,我不想死,你帮我告诉他,我这就从了他,可以吗?”
卢归亭听了,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替她惋惜,他不得不承认,失身总比死了好。他想着水无言将被戴枫那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糟蹋,虽义愤填膺又无可奈何,同时心里又因恨生妒,他呆呆地看着水无言,嘴唇朝她的嘴唇贴去。
水无言转过身,又开始哭,念念有词地说,“你不帮我,就让我去死好了。何必还要亲我,让人家留恋人世,留恋你。”
卢归亭急忙说,“我帮你!谁说不帮。”
水无言扑倒在卢归亭怀里,嘤嘤地哭个不停,卢归亭只好轻轻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也不知从何处说起。
片刻后,水无言到牢房,跟豆蔻等人说,她可能今晚有机会逃走,招呼他们不要着急,她一下山,立即让汪泽派人来搭救。此时,水无言眼里,又哪里还有半点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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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戴枫果然来了,他冷冷地看着水无言,水无言也冷冷地看着他。卢归亭恨恨地打开牢房铁锁,水无言自觉地走了出来。戴枫不说话,往外走去,水无言也就默默跟在他身后。
豆蔻等人趴在围栏上目送水无言远去,她们猜测,水无言可能又要采取对付周归灿一样的方法,只怕她又要吃哑巴亏,担心她计谋不能得逞。而卢归亭看着水无言的曼妙背影,怀里还有她的发香,这一去只怕再难相见,不由一股浓愁掠上心头。
夜已深,山上不时有人巡逻,戴枫似乎有意躲避巡逻队,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他的住处。一见戴枫的住处,水无言终于明白为何戴枫总是深夜才出动,又为何昨夜戴枫到监狱不久,万书也到了,原来戴枫也住在雕云楼,而且就住在万书隔壁,他只能等万书睡下才能去外面找乐子,而至于为何弃身边的绝世美女而去寻野味,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万书不容戴枫近身。一来可能是因为二人还未成亲,万书恪守妇道,二来也可能是万书尚未从宋现哲的阴影中缓过神来。
水无言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万书不让戴枫近身,为何戴枫仍住万书隔壁?按道理,成亲之前,男女双方应该避嫌才是。她哪里能想到,这是万世闲的安排,万世闲曾让舒南衣去请大夫给万书开方小产,因秀州偏南,本就世道艰难,许多人北迁,找一个大夫已是极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夫答应了要来,不料等了几天不见人影,再去一看,大夫已被盗贼杀死,家里也被洗劫一空,再后来要准备与汪泽开战,万书的事也就耽搁下来。于是万世闲不得不出此下策,故意让戴枫住在万书隔壁,只盼两人情到浓时,把持不住,这样无需等到十月底成婚,已有夫妻之实,到时万书肚子大起来,也解释得过去。可惜,戴枫有意,万书无情。也怪万书年少懵懂,哪里懂得孕育之事,连月信不来,她也未曾在意,自然也就无法理解万世闲的一番心思。
此刻,一进屋,戴枫也不点灯,就在椅子上坐下来,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戴枫在京城时,偶尔去烟花柳巷,一向都是他命对方做什么,对方就做什么,自然是因为他撒的银子多,更因为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严肃得令人害怕。可水无言不同,水无言不仅比那些娼女更美,而且更柔、更媚、关键是更有情,她轻声说道,“去外面玩吧,外面更好玩。”
戴枫愣了一愣,却并未像水无言预想的一样立即答应,反如野兽一般从椅子上窜起,试图扑向水无言,水无言连忙一闪,黑暗中碰翻了凳子,无意将隔壁的万书吵醒。万书睡眠本来就浅,醒来后便起身点灯。水无言和戴枫立即安静下来。
水无言低声道:“我说去外面你偏不听。”说罢,便朝门外走去,回头又补充一句道:“我在菊花亭等你。”
戴枫此时被勾得火起,未及细想,便也轻手轻脚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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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菊花亭前丈许外,戴枫果然见一女子端坐于石椅之上,虽然夜色极浓,但青云山上有这样美艳绝伦的侧脸,又有如此玲珑曼妙的身段,除了水无言还能有谁?再看亭子里还有一张石桌,桌上一盆黄菊,若隐若现,他不得不赞叹此时此景此人,真是绝妙。
而此时的水无言,内心紧张得好似擂鼓,她生怕戴枫在刁计二人眼皮底下穿帮。她当然知道万世闲高深莫测,在他面前难耍花招,她不敢在万世闲身上打主意,就只能让戴枫张冠李戴,趁夜色让刁琼丹和计红唇将戴枫误认成万世闲。这样一来,若戴枫被刁计二人误杀,她不但能脱身,而且能除掉戴枫,戴枫一死,戴行空必定深究,刁计二人也会被处死,这可比杀一个万世闲划算得多。关键的关键在于,戴枫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戴枫步入菊花亭来了。但暗器还未射出。
戴枫在水无言对面坐下,暗器依然还未射出。
水无言开始无话找话,她的声音在发颤,如果有月光,还会看到她脸色惨白,她在担心暗器还未发出,是不是因为诡计已被识破,她说,“你好像很怕万姑娘?”
戴枫却觉得水无言此时的颤音恰到好处,他说,“提她做什么。”
水无言不确定刁计两人是否在附近,如果在,水无言不知道她们在等什么;如果不在,她现在应该大叫,引来人吓退戴枫,但她实在不愿意失去这次机会,她想再等等。
然而,暗器仍未射出。
戴枫看着水无言,几乎有些发痴,而水无言则像是被定住,一动不动,她又想起了李得财。
“呲!”暗器破空。
刁计二人见“万世闲”与水无言拥吻,趁他最为放松警惕的一刻,突然发难。
戴枫中镖倒地。
水无言拔腿即往山下跑去,刚跑出一百多步,就被十几个人围住,被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