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谛皱了皱眉,伸手自田七手中接过那张纸,打开来一看,竟是一张福州知府衙门的告示。
只见那告示上写着:“奉六扇门镇御司兼福州知府令:兹有蓝衫人姓甚名谁不详,擅杀官兵,夜闯府衙,另兼包庇罪恶,为虎作伥,今以纹银三千两悬赏斯人首级,通报行踪者另有赏赐。”
叶谛瞧着告示上附着的画像,倒跟蓝玉本人有七八分相似之处,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这镇御司不仅马上功夫了得,这描人画像的本事却也不错。瞧瞧,这画工、这调色……”
他其实对绘画一途,本来就是一窍不通,更何况这官府悬赏的画像上,只是图一个画的相似即可,哪里能瞧出什么画工。此刻随口胡诌,为的便是将话题岔到一边。
田七闯荡江湖多年,于察言观色上的本事自然也极为老道,瞧叶谛这般顾左右而言他,如何瞧不出他的心思,当即冷哼一声,说道:“少镖头,这下可知为何那蓝衫人定然未曾落到镇御司手上吧?”
叶谛点了点头,说道:“官府既然已贴出了悬赏告示,想来定然没能拿到他。只是不知他此时的落脚在何处?”
田七盯着叶谛脸上的神情,说道:“眼下蓝衫人虽仍下落不明,但必定躲不过这几日。镇御司已令官差于各处城门驻守搜查,料那蓝衫人定然插翅难逃。”
叶谛目光闪动,起身朝着田七抱拳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便祝田七爷能够快人一步,旗开得胜。哈哈。”
这一番话说得虽仍客气,但其实已相当于在下逐客令,田七双眼仍盯在叶谛脸上,过得半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抱拳道:“哪里哪里,田某只是随江湖英雄之后摇旗呐喊的小喽啰,何来旗开得胜一说。倒是少镖头你,倒要多多保重才是。”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当中已带着几分戏谑。
叶谛皱了皱眉,只不知他话中有何含义,只得将他先送出门外。待得田七等一众人走的远了,叶谛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说道:“老大,这田七爷出手端的是好大手笔呀,一气给咱们送了两千两白花花的纹银和十几匹锦绣绸缎,轻霓姐和老夫人在后院挑的眼珠子都要花了。”
叶谛扭头看时,见说话的不是宋缺儿是谁。叶谛挥手在他大头上随意的一敲,忽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缺儿,你到城门处去瞧瞧去,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劳什子告示,回来让钱叔分你一锭银子。”
宋缺儿眼珠一转,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一溜烟的便奔了出去。
叶谛转身步入后堂,却见叶老夫人和沈轻霓等人围在一口箱子前,不住的在箱子中挑挑选选。
叶谛心中一喜,信步来到几人跟前,却见沈轻霓手中正捏着一匹水绿色的绫罗不住抚摸,笑道:“哎呦,轻霓妹子果然是好眼光啊。这一匹缎子若是穿到妹子身上,当真可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包管上咱们局子里来提亲的人得把门槛踩破了。”
沈轻霓听到叶谛这般言语,心中更是几分欢喜几分害羞,白了叶谛一眼,说道:“叶哥哥你好坏,轻霓不跟你说了。”说完便一溜烟跑回自己房中去了。
叶老夫人和沈夫人瞧得有趣,一面展颜大笑一面在叶谛的额头上轻轻一戳。几人正谈笑间,却听老钱头的语声又在门外响起,说道:“哎,几位大爷到俺们大镖局来有何事,可是要托运押镖么?”
却听一人粗生粗气的说道:“你们这破镖局瞧着便寒酸破落的紧,咱们便是有什么贵重东西又怎敢交到你们手上去保?”
又听另一人附和道:“正是正是,实话告诉你,俺们兄弟七个今日来此,为的只是要见你们少镖头一面,问上几句话便走了。”
“不错,你去叫你家少镖头出来,咱们有事问他。”
只听前院中一阵嘈杂的语声传来,言语间并不十分客气。叶谛听得暗暗皱了皱眉,冲一旁的钱三打了个眼色,二人并肩来到前院。
前院中此时一共站在六男一女七个人,都作江湖中人的打扮,那六个男人无论身材高矮等全然不同,有的白面微须,有的却满面虬髯,有的虎背熊腰,有的却是身材短小,倒是那唯一的那名女子,模样倒生的十分俊俏,手中提着一口长剑,顾盼间颇有几分得色。
叶谛从后堂中缓步踱出来,朗声笑道:“在下叶谛,便是此间的少镖头,不知几位找在下有何见教?”
七人听到叶谛说话,一齐扭过头来瞧时,却见竟是一个最多不过二十岁的青年人,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奇。
七人中的一名须发略带花白的中年人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少镖头可知道蓝衫人下落,若是肯……”
“我不知道什么蓝衫人,诸位请回吧。”
叶谛不待这人说完,已截口打断他的话,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其余六人见叶谛这般态度,脸上也已齐齐变了颜色,不由得脸上闪过丝丝怒意。那女子更是上前一步,怒道:“喂,臭小子,你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江南七蛟好声好气的跟你打听,你便当咱们是好惹的吗?”
叶谛冷笑着瞧她一眼,说道:“阁下好声好气也好,恶声恶气也罢,只是关于蓝衫人一事,在下无可奉告,请各位速速离开。”
“呸,你这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咱们说话,莫非是找打不成?”
七人中一个身材短小,目光精悍的中年人提起手中的短刀,指着叶谛,脸上满是骄横神色。
这人生得尖嘴猴腮,面目甚是丑陋,右颊上还长着一颗蚕豆大小的黑痣,长长的垂着几根黑毛,让人一瞧见便忍不住心生厌恶。
叶谛皱了皱眉,冷笑道:“阁下生得如此尊容,似人非人,似猴非猴,叶某也正要请教,阁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这汉子叫做孙晟,原是两湖一带有名的大水匪,平生最恨别人说自己长的像猴子,但凡有人稍有挑衅喊他一声“孙猴子”,轻则要跳脚大骂,重则要拔刀杀人。
自从入了江南七蛟之后,便给自己改了个诨号,唤做小白龙,对此是相当得意,但凡遇到出风头的事情那都是先要大大吹嘘一番。
叶谛不知其中忌讳,出手便触了他的逆鳞,这孙晟的面色登时愈发的不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