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不盛手中的精钢软剑一击而中,脸上方要露出狰狞的笑意,谁知下一刻竟察觉自己在剑身上灌注的真气如长鲸吸水般朝着叶谛手腕处的列缺穴上涌去。不仅如此,甚至连自己丹田中的真气也被这股强大的吸摄之力所制,仿佛泄洪一般沿着剑身传入叶谛体内。
原来他这一柄精钢软剑上随意变换方位的武功,正是用自身真气灌注长剑,而后借助真气的流转催动变换,正与武当绝技“绕指柔剑”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这一剑偏偏刺在叶谛手腕处的穴道上,却正是恰好遇到了克星,灌满真气的长剑一经刺入穴道,立时便被北冥真气吸摄同化。
毛不盛这一剑若是改刺为砍,一剑或许便已切下叶谛的手腕,若是不刺在穴道上,也能一剑贯穿叶谛的手腕。只是他却不劈不砍,偏偏一剑刺中穴道,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毛不盛只觉体内真气源源不绝的朝着叶谛体内涌去,不多时间竟已将自己苦练的真气吸去十之五六,脸上已是全无血色,厉声道:“你、你……,吸星大法……”
叶谛手腕处仍不住有鲜血从剑上滴落,一阵阵虚弱感浪潮般涌上来。叶谛猛一咬牙,脑海中紧守住一线清明,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蓝玉为什么要抓你,说!”
毛不盛此时脸色已白如金纸,体内的真气片刻间又被叶谛吸取小半,挣扎几下说道:“白、白……白毫……”
叶谛手腕处的鲜血依旧如泉水般一股股冒出来,他目光闪动,忽而道:“白毫银针,是不是,他是不是在问你白毫银针的下落?”
毛不盛浑身的真气已几乎被叶谛吸了个精光,这位一生偏好将别人盗个一干二净的恶人,终于自己也落得个一干二净的下场。他的身子已不觉软了下来,右手中软剑也终于垂了下去,嘴里喃喃的道:“是、是……”,随后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叶谛撕下一块衣襟将手腕处的剑伤草草包住,瞧了眼瘫坐在地的毛不盛,正要回去看看蓝玉时,耳边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身后的街角处已转出两名镇御司骑士。
两名镇御司骑士瞧见叶谛二人,不由得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对视一眼。左手边的骑士抬起一只胳膊,做了个割喉的姿势,两匹重骑顿时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发出一阵轰鸣的蹄声,如两头受伤发狂的狮子般朝叶谛扑了过来。
叶谛心头一阵火起,未曾想这二人竟是问也不问,直接便要将叶谛二人都置于死地,伸手从背上解下千机伞来,双手一拆一折,已变成一对判官笔和虎头钩。
叶谛斜眼瞥了地上的毛不盛一眼,微微错过半步将他挡在身后,双手一钩一扫,朝着两匹骏马的马蹄处攻去。
而镇御司这一套“马踏江湖”的武功,经历代镇御使千锤百炼、不断完善,实在已不比少林派七十二绝技当中的任一种逊色多少。
叶谛这一钩一扫,两名骑士只是微一提缰绳,骏马立时人立而起,双蹄朝前蹬出,马上骑士的动作倒也不慢,一长一短两柄钢刀也是迎头劈下,正是七十二路“马踏江湖”中的一招“人仰马翻”。
这双人双马四道攻势从不同角度用不同姿势一齐攻来,叶谛似乎已瞧得呆了。此刻,他若想闪避,身后的毛不盛立时便会被踩成肉泥;他若要格挡,又如何抵得住这势若千钧的雷霆一击。
叶谛心念电转,正要纵身跃起间,忽觉肩上竟被人重重拍了一掌,身体已不自觉的朝马蹄下冲了过去。
“啊。”
一声痛呼从叶谛身后传来,毛不盛左手捧住右手手掌,他的一双右掌已被叶谛身上的软猬甲扎的如同蜂窝般,猛一咬牙,奋起最后一丝气力向外逃去。
他将叶谛一把推出去,一来可以借叶谛稍稍阻碍镇御司骑士的追踪,自己逃生的希望也便大些,二来又可以借镇御司的屠刀为自己报仇雪恨。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这十大恶人的心肠,却似天生就是从豺狼虎豹处借来的一般,是既狠毒又狠辣。
叶谛身形猛然朝前一倾,四只马蹄已几乎便到了眼前,叶谛仿佛已看到马蹄上那奇形而凶恶的马蹄铁上闪烁着的寒光和骏马浑身覆盖的厚重甲片。
叶谛眼中忽而精光一闪,身形竟如醉酒一般直直栽了下去。此时四只马蹄几乎已踩到叶谛的背后,叶谛身形忽而在地上一翻,人已变成正面朝上,直面骏马的马腹,右手结智拳印重重印在裸露在甲片外的马腹上。
骏马吃痛下,长嘶一声猛然朝前一跳,几乎险些将那骑士从马背上掀下来。叶谛如游鱼般朝前一窜,已从马腹下钻了出来,他微笑着拍了拍手,正要纵身跃起时,瞥见另一侧街道上的毛不盛,顿时微微一怔。
毛不盛不知为何竟已倒在地上,浑身如同打摆子一般不住发着抖,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的指着叶谛所在的方向,嘶声道:“毒、有毒……”
叶谛这才发现,他伸出的一只右手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并且不住的朝躯干处蔓延着,那模样就如同是赤裸着身体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一般。
叶谛眉头微皱,斜眼瞧了自己的肩头一眼,忽而便已明白了什么。那日在广州府时,他的右肩处曾被那位银蛇少女的白蟒咬了一口,他有软猬甲护身虽没什么大碍,但白蟒的剧毒却已留在软猬甲上,而方才毛不盛一掌拍在自己肩上,自己却被软猬甲上的倒刺所伤,并且沾上了软猬甲上残留的毒素,现在大概便是到了剧毒发作的时间。
叶谛冷冷的瞧着冰霜缓缓的爬上毛不盛的脸颊,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待到毛不盛双目中的最后一抹凶光也渐渐散去,叶谛方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翻身一跃掠上墙头。
两名镇御司骑士调转马头,齐齐瞥了眼一旁的毛不盛,又转头看了看墙头上的叶谛。忽而翻身从马上跃下,来到毛不盛身旁,用脚踢了踢毛不盛的尸身,对着马上的另一人道:“死透了。”
马上的那人点了点头,抬头再向墙头处的叶谛瞧去,却见墙头上已是空无一人。咔嚓一声,毛不盛的头颅被一名镇御司骑士砍了下来,随意的用刀尖挑起,而后挂在骏马的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