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谛翻身一跃,身形已消失在屋檐上。此刻正值皓月当空,繁星如棋,温柔的月色小溪般流淌在叶谛的身上,叶谛只觉身体轻盈如燕,虽是第一次使用凌波微步的轻功,但却也十分得心应手。
叶谛身后,一袭白衣的朱询紧跟在后面。此刻他满心愤懑,全力施为起轻功,立时便显出名家风范。即使叶谛施展出凌波微步这等高明的轻功,竟也未能将其甩脱。
叶谛心知若是当真与朱询用真实武功相斗,自己八成不是这小子的对手。眼见朱询跟在身后追的甚急,心下暗恼自己方才不该跟他说未中毒之事,忽而眼睛一亮,心生一计,身形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坠了下去,闪身隐一间房屋后面,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铜钱模样的物什夹在指尖,待得风声渐进,朱询从屋顶处落下时,手掌一挥将铜钱掷了出去,口中喝道:“看我喂毒暗器!”
那朱询本就知道叶谛诡计多端,因此在跃下屋檐时本就有所防备,但听得耳边风声响动,冷笑一声道:“这般粗浅的暗器手法,还想伤人不成。”剑尖一刺一挑,已将那枚铜钱击落。他听得叶谛嘴中喊出喂毒暗器这四个字,不敢伸手去接,便在半空中出剑格挡。但一剑刺出,依旧能准确击落暗器,剑法却也委实不错。
朱询心中也自暗暗得意,一个翻身间便飘然落地,白衣如雪,姿态潇洒,当真可说得上是卓尔不群。只是他才一站定,一股钻心般的剧痛从脚底传来,朱询定睛看时,只见自己四周竟都是金光闪闪,似乎是方才被自己击碎的那一枚铜钱的碎片。
只是,寻常的铜钱碎片怎么会碎的这样彻底,并且落在地上如此锋锐,朱询见那碎片上犹自闪着寒芒,如同是洒在地上的点点星辰。叶谛从房屋后走出来,拍了拍手笑道:“咦,朱兄,又见面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踩到玻璃碴子上了,嘿嘿,你猜这次我在暗器上喂的是什么毒药啊?”
朱询面色铁青,剑尖指着叶谛,厉声道:“你……”你字说出口,接下来的却终究不敢再说下去。
叶谛手中把玩着千机伞,笑道:“哎,朱兄,不要动气嘛。实不相瞒,这落地金钱的暗器,小弟也是刚刚得到,尚未来得及喂毒,因此朱兄大可放心。”
朱询对叶谛的机变狡猾今日已见过太多,此时叶谛越说暗器无毒,他却反倒愈发觉得这暗器上必然有毒,只盼擒住叶谛逼他交出解药,当下顾不得脚下刺痛,挺剑趁着叶谛刺去。
此时却轮到叶谛微微错愕,眼见朱询这一剑来势汹汹,一时竟毫无招架拆解的招数,他此时虽已涉猎诸多武功,但却无一门能练的纯熟。临到对敌时,这致命的破绽更是被一剑便逼了出来。
朱询一剑刺出,剑尖微微摇晃,已笼罩住叶谛胸前的三大要穴,但双足有伤,脚步难免有些跟不上剑法。也幸得如此,叶谛微微回过神来,脚步一错,竟是堪堪的将这一剑避了开去。
朱询微一咬牙,长剑陡转,剑尖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幽美的弧线,又朝着叶谛刺来。叶谛脚步再动,身形一晃又已躲过。朱询顺势将长剑一撩,自足底由下而上反手撩出,这一剑自下而上,剑法辛辣诡谲,已可说是不可多得的妙招。但朱询足底始终有伤,行动到底受到几分影响,叶谛纵身一跃,剑尖几乎是贴着他的胸膛刺过,若不是避的及时,这一剑恐怕就能将叶谛开膛破肚。
而这三招剑法,正是玉机子昔年在南海一座无名孤岛上领会而出的剑法,唤做南沙三叠浪,这三剑每一剑都是在剑招未及用老时便已变招,而且变化之巧妙,变招之灵活,天下剑法中能出其右者恐怕已无几个。
叶谛暗叫一声厉害,忽而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软猬甲,只要躲开咽喉等要害,便是被他刺中也没啥大碍,不如趁此机会瞧一瞧海南派剑法中有什么厉害的杀招,日后也好有个防备。一念之此,当即从身后抽出千机伞,将其拆成一支判官笔和一柄雪亮的虎头银钩,牢牢将自身护住。
朱询这三招精妙剑法落空,心中已是烦躁不已,更兼足底处钻心般的疼痛愈发强烈,更是愈发恼怒,长剑一挺喝道:“我跟你拼了。”右手中长剑一指,身形如疾风扑来。
叶谛见朱询摆出起手姿势,便已知道他是要出那招追风十二剑,将虎头钩和判官笔一前一后交叉放在胸前,双眼紧紧的盯着朱询手中长剑的来路。
谁知朱询方才一剑刺出,忽听得风声响动,自远处屋宇上传来一道雄浑的语声:“柳东元,你跑不了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老道也许还会看在郭老头的面子让,留你一条性命。”那语声虽然遥远,但却极为清晰,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别人耳朵里似的。
朱询听到这语声的来路,心中大喜,大声呼喊道:“玉磐子师伯,小侄朱询在此。”那老者似是咦了一声,朝着叶谛二人的方向飞掠而来。
叶谛翻身掠上屋檐,果见两条人影朝着这边而来,其后跟着那高冠枯瘦的老道士玉磐子。叶谛见迎面奔来的二人,心头一喜道:“柳大哥,陈姑娘。”前面的两条人影果然便是柳东元和陈晴歌。
一别多日,此时的柳东元脸上虽仍挂着爽朗的笑意,但面色苍白,肩头和小腹处两个伤口仍在不住的朝外流着鲜血。而那峨眉剑客陈晴歌身上竟也是带着轻伤,形容憔悴,满脸都是疲倦神色,显然这些天已吃了不少苦头。柳东元瞧见叶谛,心头也不觉一热,强笑道:“贤弟,此间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还是先走吧。晴歌,咱们走这边。”说着便要朝叶谛所在处相反的反向掠去。
叶谛知他不肯连累自己,心头更是感动,朗声朝着玉磐子笑道:“菜盘子,你海南派好说也是名门大派,怎生行事如此下流,竟暗地里指使长乐坊做些赌场妓院的买卖,当真是好不要脸。莫非是出家人也会耐不住寂寞,又不好到别人家的妓院去寻欢作乐,只好关起门来做生意,自给自足吗?”
这几句话叶谛以内力传出,当即响彻四野,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中,更是十里可闻。
“呔,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看在这里胡说八道,败坏我海南派的名声,看剑!”一声雄浑的语声远远传来,迅速将叶谛的语声盖过。叶谛也不以为意,见玉磐子挺剑朝自己追来,翻身朝旁掠去,笑道:“呸,海南派的名声还用得着败坏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海南派欺男霸女,鱼肉百姓,逼良为娼,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早晚必有报应,菜盘子,你还是早些回海南去乖乖的做缩头乌龟,不要再在江湖上丢人现眼的好。”
玉磐子怒极反笑,身形如鬼魅般朝着叶谛掠去,说道:“好胆色,好义气。老夫今日若是一剑将你刺死了,便算是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