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言此时浑身上下,已负伤十二处,更已被玉磐子一剑刺穿背心,任谁都瞧的出,他已全无抵抗的能力。玉机子和花月红二人此时出手,也正是瞧准了这一点,叶谛冷哼一声,正要出手,却听一声断喝道:“海南派趁人之危,当真是好不要脸!”
说话间已有一条宽阔、沉猛的黑色人影自房内闪出,左掌一挥,掌风过处,那一阵如青烟般的淡红色烟幕朝着花月红倒卷而回。
接着这一条人影抢到古月言身旁,侧身朝他腰上轻轻一撞,肩头耸动间,叶谛也瞧不见这人如何动作,但听啪的一声响,玉机子变换莫测的长剑已被凌空拍断。
玉机子面色大变,闪身朝朝后退去,直退出七、八步远,方才站定,瞧着手中的一截短剑,一字一句的寒声道:“燕山大拍手,你、你是铁目神侠原雁北?”
那条黑色人影正是洛阳原家家主,铁目神侠原雁北。方才他先以雄浑掌力将花月红的五毒绯烟掌劲催回,接着又使出原家嫡传的燕山大拍手功夫,夹断玉机子手中长剑。无论武功、身法,都不愧是潜龙榜上力压谢星南一头的高手。
原雁北此刻面如寒霜,浑身黑衣下真气鼓荡,吹得劲装猎猎作响,他冷哼一声道:“海南派好说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派,怎的近些年越来越不要脸了,莫非玉瑕子死后,便再也后继无人了吗?”
叶谛饶有兴趣的瞧着海南派诸人脸上又是羞惭又是恼怒的神情,忽而发觉那无天神剑吴剑竟始终都未曾露面,他到哪里去了呢?莫非也已经死了?
叶谛目光闪动,心念电转,一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玉机子满脸铁青,手中捏着半截断剑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咬着牙说道:“原大侠,我海南派地处南海,向来遵从南魁首谢家调度,至于如何行事,恐怕还轮不到阁下来评头论足吧?”
说到这里,他冷笑几声,说道:“更何况,嘿嘿,贫道偶有听闻,海砂帮的洪帮主,十二飞鹰堡的李老爷子等北派高手,都已放出风来要去黄山大会,这北魁首的位置,原家恐怕也未必便坐得稳吧?”
原雁北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江湖若有不平事,纵酒挥刀斩人头!吾辈江湖中人,就算不是什么劳什子北魁首,难道便管不得你这不肖之徒了吗?”
却说花月红方才与原雁北掌劲相交,她的五毒绯烟掌立时便被原雁北雄浑刚猛的掌劲逼回,险些伤了自己的经脉,所幸她轻功也殊为不俗,凌空翻身避开掌劲,于二楼栏杆旁立定,娇笑道:“呦,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铁目神侠原雁北呀,啧啧,瞧这一双招子,那可真是神采奕奕,虎虎生威呀。被你这对眼睛那么一瞧,人家的小心肝儿可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呢。”
原雁北瞧也未曾瞧她一眼,只冷冷的说道:“五毒绯烟掌号称天下绝毒,今日一见,倒也不过如此。”
花月红听得面色也是一变,咬着牙说道:“好好好,姓原的,老娘今日若是不教你吃些苦头,便不是红粉骷髅花月红!”
一旁的古月言插口说道:“红粉骷髅,这名号倒也古怪的很。怪不得师父说,行走江湖没个响亮的名头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身上虽有着大大小小十二处伤口,有些伤口处甚至深可见骨,但古月言却仍能笔直的站着,伤口中不住的有鲜血汩汩流出,他却仍是要插口说话。
这人倒也的确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当然,也是一条多嘴多舌的硬汉。
原雁北回头瞧了这浑身浴血却仍站的笔直的古月言一眼,一对铁目中露出些许赞赏神色,朗声道:“兄弟,好剑法,好汉子。你这个朋友,原某交定了。”
古月言听到“交朋友”这几个字后,却是连连摆手,说道:“交朋友,不不不,不交朋友。师父曾说过,人心险恶,能够伤害你的人,往往都是那些你的朋友,我不交朋友,不交朋友。”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不住的往后退,仿佛原雁北要跟他交朋友,反而比要做他的敌人,还要令他不安、恐惧的多。
原雁北瞧着他连连摆手的模样,又是一阵狂笑,朗声道:“哈哈哈,不错不错,能够伤害你的人,往往就是那些你信任、亲近的朋友。人生在世,朋友千千万,但知心的却又有几人!哈哈哈。”
他突然止住狂笑,板起脸瞪着海南派诸人,厉声喝道:“吾今日不愿杀人,也不想管尔等江南武林的恩怨,还不给我滚!”
“滚”字方一出口,一阵如山崩海啸般的声音自他的口中喷薄而出,这一间小小的客栈立时开始摇晃起来,瓦砾碎屑、桌椅板凳等都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颤抖,海南派诸弟子各个如遭雷击,有的立时开始呕吐起来,玉机子、花月红等功力深厚者,面上也露出痛苦神色。
玉机子运起本门心法,勉力抵住原雁北的狮吼功,厉声道:“原、原雁北,此事我海南派记下了,绝不会与尔善罢甘休,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着袍袖一挥,吩咐海南派诸人道:“带齐东西,我们走!”举步走到玉磐子身前,俯身将他的尸体抱起,面上又是一阵黯然神色,竟也不再多言,将玉磐子扛在肩头,大步奔向客店外。
不多时,海南派诸弟子也陆陆续续从房中走出,另有十六、七个弟子各从玉磐子、玉机子二人房中分别抬出一口棺材,正是那日在武当山上,二人欲表死战决心,各自在身后缚着的那两口棺材,却不想今日倒果真能够用得上了。
原雁北和古月言二人虽也对海南派诸人竟随身带着两口棺材心中诧异,但一来原雁北江湖阅历甚丰,对于抬棺决战之事倒也有所耳闻,因此见怪不怪。二来古月言却是出身海上、长于海上,海上讨生活之人多以海葬为主,他竟从未见过棺材,也不知棺材有什么用处。
因此只是出声奇道:“咦,这些人倒也有趣,怎么随身带着两张床板?”
古月言见那棺材四四方方,平平整整,只道也是用来睡觉用的床板,却不知这棺材倒的确是用来睡的,只是乃死人睡觉的地方。
叶谛待在房中,瞧着海南派诸人抬着两口棺材出门,本也无甚在意,忽听古月言出声起疑,一个念头如流星般从心头划过,他一掌推开房门,抢步掠出,朗声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