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雁北瞧得哈哈大笑,又自怀中取出一袋酒来,朝着叶谛所在方向遥遥一举,咕咚咕咚又已将小半袋烈酒灌入腹中。
叶谛见原雁北神态威猛、说话豪迈气派,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亲近之意,又复举起手中的酒囊,朝着原雁北一举,咕咚咕咚又大喝几口。
这一次他对于这烈酒的酒性已有些把握,烈酒方一入口,固觉辛辣灼口,但却已不像第一次喝酒时那般张口大咳,烈酒在齿颊内流转片刻,再吞入腹中。
酒箭方一过咽喉,又仿佛化作一团烈火,但却别一番滋味升到心头。
叶谛俯身躺在飞檐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朗声笑道:“哈哈,好酒、好酒啊!”
原雁北见叶谛躺在飞檐上,身下只有一根细梁作为支撑,别无其他扶手握持之物,只需身形稍有偏移或是不稳,翻身便要落到十余丈下的楼底,对他的轻功和胆识也不禁大为钦佩,当下哈哈一笑,翻身也躺到楼顶的飞檐上,朗声说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说着又将酒塞拔去,咕咚咕咚又大喝起来。叶谛傍晚时本已在山脚下的客栈喝出五六分酒意,更兼原雁北所带之酒烈如油火,刚喝到小半袋时,已觉腹中翻江倒海,立时便要呕吐起来。
有人说,酒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当你越想要喝醉的时候,偏偏越喝不醉。而当你越不想喝醉的时候,往往却很快就喝醉了……
叶谛此时便万万不想喝醉,但这性如野马般的烈酒,一经入腹,好像立时便将叶谛的身体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马场,在经脉各处来回奔腾,驰骋蹿跃!
叶谛脑海中忽而转过一个念头,丹田中的九阳真气倾巢而出,沿着北冥神功的经脉路线运转数周,化作北冥真气,而后将左手隐在檐后,气随指动,捏出九字真言手印中的智拳印。
便在此刻,叶谛体内呼吸骤然与体内气流运转相呼应,整个人仿佛都融入到这一片天地当中,已化作黄鹤楼的一部分,已变作飞檐上的一片瓦砾……
叶谛的脑海中立时一片清明,周身毛孔骤然全都张开,一阵肉眼可见的白雾自他身周蒸腾而起,酒香四溢。
腹中那奔如野马的烈酒登时便无影无踪,原本翻江倒海般的胃也安静下来,叶谛抖擞一下精神,转头瞧了一旁的原雁北一眼,见后者仍在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叶谛也不多话,咕咚咕咚又大喝几口,一股脑儿将一大袋足足有两斤重的烈酒竟全都倒入腹中。
原雁北一对锐目中满是赞赏神色,拍手大笑道:“好,好汉子,好酒量!叶兄弟不仅武功过人,酒量也非常人能及,看来今日你我二人难分胜负了罢。”
叶谛奇道:“哦,这是为何?”
他新得这招将浑身毛孔开放的奇异能力,于喝酒决胜这一途上信心倍增,却未曾想到原雁北竟要说不比了。
只听原雁北举了举手上的酒囊,朗声笑道:“叶兄弟,你喝酒固然是海量,但原某身上却带不了这许多的美酒,咱们这场比试,恐怕却也难成啦。”
叶谛眼珠儿一转,笑道:“原兄,此事又有何难?这武汉三镇中诸多店家客栈,料那酒窖中定然藏着许多美酒,咱们兄弟二人,便做一次那深夜上门的君子,将那酒窖中的美酒,都喝的一干二净毛不剩,如何?”
原雁北大喜,说道:“哈哈,好,咱们也来做一次一干二净毛不剩,走!”
嘴里说着话,身形已陡然翻起,也不见如何动作,已掠出三丈之外。叶谛脱口赞道:“原兄,好俊的轻功!”
说着身形却朝旁一偏,登时从楼顶的飞檐上直直掉落下去。
原雁北回头瞧时,只见叶谛头颅向下,直直的栽将下去,只道是他酒劲上头,忘记施展轻功,这一撞之下,少不得便要摔个脑袋开花。
心中一惊,待要出手相救时,叶谛右足忽而凌空踢出三脚,但听啪啪啪三声脆响,叶谛身形已改下落为前冲,只一眨眼间,便已追上原雁北。
原雁北哈哈笑道:“叶兄弟,好轻功,来来来,咱们先比一比脚力。”
皓月当空,大江东去。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在山崖上飞驰而下,来到长街之上。
叶谛与原雁北二人一前一后奔驰如飞,叶谛纵然运起全力,也未能再迫近原雁北,而原雁北却也未能再将叶谛甩开一步,显见得这二人的轻功,只在伯仲之间。
二人转过一个街角,原雁北忽而吸了吸鼻子,如铁塔般的身形灵活无比,脚步一顿已然站定。叶谛追在他的身后,凌空翻出两个筋斗,也落在原雁北身侧,问道:“原兄,怎得?”
原雁北爽朗一笑,指着右手边的一处门面,说道:“此间必有好酒!”
叶谛顺着他手指瞧去,只见正是一家酒肆,只那招牌显得十分破旧,一根酒招子脏兮兮的插在门前,依稀只能分辨出“济源号”三个字,便是这间酒肆的名字。
叶谛皱了皱眉,苦笑道:“原兄,兄弟身上虽然银两不多,但是仍够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去痛痛快快的喝上一顿,咱们……”
原雁北却挥了挥手,大声道:“不不不,叶兄弟你有所不知。”
他忽而又朝着叶谛眨了眨眼睛,问道:“叶兄弟,你可知道我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是什么?”
叶谛道:“这个,我曾听把兄柳东元柳二爷提起,说原兄家学渊博,拳脚掌俱有绝学,而原兄更是神目如电,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只消让原兄瞧得一眼,便知其中罩门破法所在,因此又被称作铁目神侠,在下实在是佩服的很。”
“铁目神侠”原雁北,一对铁目闪过,便能瞧出别人武功中的破绽,在北方武林中威名赫赫,而原家上至十代,曾出过七位“北魁首”,与“南魁首”谢氏南北辉映,却世代为仇。
便在当世,“铁目神侠”原雁北在潜龙榜上的排名,仍高居榜眼,压了“白衣探花”谢星南一头。原雁北这一双铁目之威,由此可见一斑。
谁知原雁北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
叶谛奇道:“咦,原兄号称铁目神侠,这一对眼睛却不是阁下最得意的本事,这倒奇了。如此说来,原兄还有一套本事在眼睛之上喽?”
原雁北哈哈笑道:“不错,我平生最得意的本事,却是在这儿!”
口中说着话,右手已指向自己的鼻子,接着说道:“所谓十步之内,必有美酒!而天下无论江南的女儿红、塞北的烧刀子、西域的波斯葡萄酒、河北的高粱酒、大漠的马奶酒,只消我这鼻子一闻,立时便无处遁形,只得乖乖现身来祭我的五脏庙。叶兄弟,我这套本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