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剑道之途

柳东元长剑一引,漫山红叶登时被气机牵动,一圈圈,一道道,在剑尖周围盘旋飞舞盘旋。

白衣谢星南铮的一声将那一柄淡蓝色的长剑插入地上,顿足长叹道:“剑意!”

便在此时,柳东元手腕一翻,这一柄精钢所铸的长剑登时如灵蛇般舞动起来,众人只嗤的一声响,一道如晨曦启明般的绯金剑光一闪!

那满天飞舞的枫叶消失了,如烟花般灿烂的星火也消失了,甚至于连那绯金剑光也一起消失了!

柳东元站在枫林中,手中一柄三尺七寸长的乌鞘长剑,剑光却已被密密麻麻的枫叶所遮蔽。

这漫山红叶,竟是被齐齐的穿在了剑身上,连一片都未曾落到地上!

吴剑浑身剧震,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头抢地,老泪纵横,他仰天长叹道:“既生瑜、何生亮?老天,三十年前我败于郭不错的剑意下,苦练三十年后以为足可横行江湖,却不想先败于竖子之手,如今武当上再出一道剑意,剑道一途,当真便以剑意为尊吗?”

谢星南呆呆的瞧着身前那一柄淡蓝色的宝剑,怔怔的出了半晌神,苦笑道:“老太爷,孙儿不肖,这剑道魁首之尊,孙儿只怕夺不回来了……”

场中群雄各个或扼腕长叹、或顿足捶胸,有的则已然生出去意。要知当今江湖习剑练剑一人如过江之鲫,武当、华山、天山、点苍、海南、衡山等各派均以剑道闻名,便是连号称坐拥七十二绝技的少林派,也有达摩剑法、七宝琉璃剑法,更不论黑道上万妙无方搜魂大九式等种种剑法。

江湖近百年来,剑侠辈出。但剑道之途,修习途径却截然而反,大体可分作剑气、剑术、剑意三途。江湖诸派中皆以剑术传人,但练至岔口便须择路而行,或以气御剑、或以意御剑,甚或于追求剑术中诸般运劲窍门,以至剑术圆满。

条条小路,皆有通天之阶。

但是,剑意之道直到百年前仍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中,更曾被人贬斥为妖术邪说。直到武当掌教郭逢春横空出世,以武当太极剑法中领悟剑意,一跃而成天下剑道魁首。

而剑气一途,最为著名的却不是海南剑派无天神剑,而是人称太白剑仙的长安李慕白,一曲青莲剑歌,剑气之凛冽,曾直透十三件重甲。只是这位太白剑仙久居西京长安,官拜朝廷镇御司副使,是以江湖中人或有不齿,更连麒麟榜也未曾上过。

但剑气冲霄汉,气冲星斗牛之语,当真是名副其实。

最后便是剑术一途,江湖中剑士虽多、剑法虽妙,但当真有资格登上剑术之列的却少之又少。数指论来,首推便是衔泥草堂的上一代南魁首谢灵蕴的含流飞电剑,接着便是华山掌门卓凌帆和七情海主唐遗风。近十年来,再加上一个海南“完壁剑圣”玉瑕子。

但江湖早有公论,剑道三途,只消剑意一出,便是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如今武当派百年来连出两道剑意,此后威势定然更盛。而新成剑意的柳东元,更已非同小可,他此刻虽然受伤未愈,但武当派纵然拼得血溅三清殿,也定然要保的柳东元周全。

谢星南怔怔出了半晌神,目光复杂的瞧着柳东元,苦笑道:“柳二爷剑意新成,可喜可贺。星南自愧不如,这便下山去,绝不再插手此事。”

说罢,又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语气中满是凄凉萧索之意,让人忍不住也要唏嘘感叹。

柳东元微一抱拳,朗声说道:“谢探花放心,此事柳某定然追查到底,非要教那真凶伏法不可,好洗去我头顶骂名,消我心头之恨。”

他说话时目光瞪着海南派玉机子二人,谢星南也不答话,俯身捡起地上插着的宝剑,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摩挲,过得半晌,又叹出一口气,足下发力,凌空一个翻身,身形渐渐隐没。

苏云峰见谢星南已先退去,心中暗暗盘算道:柳东元已修成剑意,这下武当派恐怕是非保他不可了,如今连衔泥草堂都已退避三舍,我丐帮若是还在这里,岂不让武当派记恨,若是惹恼了郭老道,岂非是大大的不智?

一念及此,当即迈出一步,朝着杨满意和柳东元二人抱拳施礼道:“杨大侠、柳二侠,苏某仔细想来,其中必有隐情。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自当回去仔细盘查,以洗柳二侠的冤屈。但若阁下果然是杀人凶手,丐帮千万弟子纵然全都死在二爷剑下,也绝不罢休!”

他心中虽已萌生退意,但口中却仍说的十分硬气,场中众丐帮弟子听到苏云峰的话,群情激奋下,士气也为之大振。

柳东元心中暗道一声“厉害”,朗声笑道:“哈哈,若是他日苏帮主寻得铁证,证实在下便是凶手,不劳丐帮诸位英雄大驾,柳某自裁以谢天下!”

这几句话说的豪迈激昂,江湖中人本就欣赏豪气干云的汉子,当下齐声道:“好!好汉子!”

丐帮中人本以乞讨为生,大街小巷中的俚语民谣也不知编了多少,当下齐声唱到:“武当柳东元,豪义侠肝胆。若说他杀人,去你妈的蛋!”

当下,众丐将这一首语言粗俗的小调唱得几遍,转身便随苏云峰一起下山去了。

海南派诸人听得众丐的歌声,脸上各个都是一片铁青。柳东元虎目瞪向尚留在山上的海南派数十人,余人与他目光一触尽皆避开,无一人敢于他目光相接。唯有玉磐子面上仍是冷冰冰的,双目也瞪着柳东元。

柳东元厉声喝到:“玉机子,你当日杀害襄阳张员外家满门,又一把火将张家庄烧的精光,此事乃是我亲眼所见。今日若不翦除你这武林败类,柳某也枉称侠义道中人了。”

玉机子目光闪动,忽而阴测测的笑道:“嘿嘿,柳东元,你武当派今日纵然势大,难道说我杀人我便杀人了吗?你已太极功杀死我掌门师兄玉瑕子,此事亦是我等亲眼所见,你武当派纵想仗势欺人,我海南派也不带怕的。”

玉磐子手中长剑一挑,寒声说道:“不错,我等今日抬棺上山,本身也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柳东元,什么劳什子剑意、剑气,我只有一剑,你敢接否?”

柳东元正要答话,忽听一人朗声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子性情坚韧,百折不回,倒有几分昔年灵鹫子的影子。不错不错。”

这人说话三句中倒有两句带着“不错”二字,但语声响起的同时,一道苍凉、辽远的剑意便已催人眉睫。

无天剑吴剑面色扭曲,一双青筋暴起的右手捏的格格作响,他咬着牙说道:“郭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