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表字和将来

  • 贾琮传
  • 云先觉
  • 3348字
  • 2019-08-28 23:19:15

梦坡斋内,贾琮按照贾政的要求,又把《卜算子·咏梅》和《梅》,工工整整的在纸上写了一遍。

原稿早已被贾政收起了起来,看着贾琮用新字体把一词一诗重新写了一遍,字迹几乎一模一样,贾政才彻底放下心来。

“好,好啊!”贾政似乎只会说这个字,一遍又一遍的夸道。

“老世翁,何不即刻将此一词一诗传颂出去?”詹光建议道。

“琮儿,你的意见呢?”

“琮儿”和“琮哥儿”,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前者更像是父亲对儿子的称呼,看来贾政现在已经把贾琮当成自己儿子了。

“全凭老爷做主。”贾琮对贾政躬身一礼道,面色淡然,语气平静,并没有得了大志的猖狂,看得一众清客暗自咋舌,此子心性了不得啊!

贾政更是极为满意,又看了看旁边的贾宝玉,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嫉妒之色,可见心性不坏,暗自点了点头,道:“宝玉,以后你要多和你三弟亲近亲近。”

“是,父亲。”贾宝玉应了下来。

“老世翁,还有一事,此字体既然是世兄所创,合该有个名字,此事,还需老世翁和世兄及早定夺。”詹光又建议道。

“嗯,琮儿有什么意见?”贾政再次询问贾琮的意见。

贾琮想了想,道:“侄儿才疏学浅,见识不足,一时之间想不出,还请老爷帮侄儿定夺。”

贾政眼中的满意之色愈发浓重,他若是给这种新字体赐了名字,也是极大的一件殊荣,青史以后肯定也要记他一笔的。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贾政,他们心里早就想好了一些给新字体命名的想法,可这种事他们绝不能簪越,心里只把东家羡慕个半死,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啊,他们这些读书人看重的不就是身后名吗?

“琮儿可有表字?”贾政想了想,问道。

贾琮一愣,回道:“侄儿并无表字。”

表字,本名以外所起的表示德行或本名意义的名字,古代男子行了冠礼之后,一般由授业恩师所赐,别人以后会以表字相称,以示亲近和尊敬。

《礼记·曲礼》中说“男子二十冠而字。”

二十指的是年纪,冠指的是冠礼,字指的是表字,意思是男子二十岁以后就可以行冠礼赐表字了。

各个朝代并不一定会遵守这个规定,很多男子不到十五就会“冠而字”,寻常的寒门士子打进学时就会给自己起个表字,用以激励自己进学,也方便同龄人之间的互相称呼。

贾琮今年九岁,还没到“冠而字”的年纪,不过现在正在进学,又传出了足矣青史留名的一词一诗和新字体,这时候起个表字,未尝不可,只是冠礼还需再等几年。

“依我看,还是给你起个表字吧!用表字给新字体命名,管必妥帖。”贾政想了想道。

“甚好甚好。”詹光等人开口附和道,心里又纷纷盘算给贾琮起一个什么样的表字最好。

贾琮道:“侄儿没有什么意见,不知老爷有何建议?”

贾政抚摸着胡须,又摇摇头道:“叔父说错了,这表字和冠礼不同,表字一般都是由你以后的授业恩师相赐,我不能代之,不妥,不妥。”

贾政脸上满是遗憾,他可以为贾琮行冠礼,可不能给他赐表字,他不是贾琮的恩师,虽然他极想收下这个诗才天授的文华种子做徒弟。

可他不能,一来他是贾琮的叔父,天下没有长辈收晚辈当徒弟的礼法,二来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资质不够,他虽饱读诗书,可身上只有童生的功名。

他知道,他这个侄儿的新字体和一词一诗很快就要风靡神京城,甚至大刘十八省,名气将冠绝天下,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大儒抢着要收做徒弟。

他若是现在不顾礼法,以童生身份收了贾琮为徒弟,怕是很快就要沦为大刘定鼎一百余年来,士林里最大的笑话。

所以,他不能这么做,现在最重要的是给贾琮找一位授业的老师,很显然,族学已经不适合他这个侄子了,还有和他一样童生功名的贾代儒。

贾政没有收过徒弟,只有几个门生。

亲自授业的叫徒弟,转向授业的叫门生,师徒更多的是依附关系,而门生高中举人进士后,对主考官亦称门生,有投靠援引之意,却非师徒之间的依附关系。

徒弟比门生更加亲近。

众清客也是一脸遗憾,可是他们都不够资格,大刘读书人十数万,举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一般来说,只有举人有资格收徒弟,亲传学问,可他们连秀才都不是。

“不如先以世兄之姓命名,等以后世兄恩师赐表字时,再以表字更改,管必妥帖。”一个清客建议道。

颜真卿,表字清臣,世人称其字体为“颜体”或“清臣体”。

“果然妥帖。”贾政赞了一声。

那清客一脸的得意,看的众清客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贾政再问了贾琮的意见,贾琮同意后,事情就敲定下来,称新字体为“贾体”。

这正是贾政最想看到的,不用多久,这种新字体很快就会风靡天下,贾府的大名,也会传遍大刘十八省,天下的士林子弟们会争相用之,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琮儿,如果不出所料,很快就会有很多的大儒登门要收你为弟子,族学已经不适合你再待下去了,你先安心在我读几日书。”贾政看着沉稳的贾琮,满意道。

“老世翁今日德遇贤才,实乃天大的喜事,还需请个东道,让我等也沾沾喜气才好。”詹光是时候站出来拍马屁道。

“是极是极。”其他一众清客也纷纷附和道。

“哈哈哈。”贾政大笑出声,对旁边伺候的小厮道:“传令厨房,备好酒肉,吾家今日要大摆宴席,大宴宾客!”

“是,老爷。”那小厮恭声应下,急忙下去传令了。

众清客又连忙追捧了几句,贾政喜笑颜开,梦坡斋里的气氛登时热烈起来,詹光更是拿着贾琮刚刚写下的诗词,大声朗诵了起来,听的众人津津有味,摇头晃脑。

……

荣禧堂。

时至中午,该用饭了,贾母左等右等也不见贾宝玉的身影,只是听说宝玉上午在自己的院里做了东道,请一众姊妹作诗顽乐。

迎春她们回来后只说宝玉去找老爷了,并没有提贾琮作词作诗的事情,她们都知道,贾母并不喜欢贾琮。

贾母怕贾宝玉在她小儿子那受了委屈,就想让王熙凤打发人去看看。

这时,就听见外面传来贾政的呼喊声:“老太太,大喜,老太太,大喜啊!”

贾母心里一喜,莫不是宫里有消息传来了?

就看见贾政举着两张写满字的纸稿,满脸都是喜色,大步入内。

贾宝玉跟在后面,面色有些落寞。

“大喜,大喜啊!祖宗庇佑贾家啊!”贾政喜不自胜,连行礼都忘了,挥舞着两张纸稿大声道。

史湘云看了看面色落寞的贾宝玉,捂着小嘴轻笑了起来。

贾母看自己的心头肉怏怏不乐,也顾不上如此失礼的小儿子了,连忙迭声把宝玉叫到了身边,上下看了看,发现没有挨打的痕迹,心里才放下心来。

她最怕的,就是她小儿子背着她偷偷的打骂她的心头肉。

“有何大喜事,让你高兴成这般?”贾母打贾政一进门就猜出来了,他说的喜事十有八九和他手里的那两张纸有关。

“老太太请看。”贾政卖了个关子,把手里的两张纸稿呈给了贾母。

贾母心里奇怪,还是看了一遍,是一首词和一首诗,都是写梅花的,她也懂些诗词,看得出来这一词一诗写的极好。

“这可是宝玉作的?”老太太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问道,她知道宝玉最喜欢写诗,莫不成,这两首极好的诗词是宝玉所作?

往日里她这个小儿子最看不上贾宝玉作的那些诗,若这两首诗词是贾宝玉作的,让她小儿子高兴成这般,想必以后她这个小儿子都不会再打骂她的心头肉了。

“不是不是!”贾政摇摇头否定道:“他哪能做出这么好的诗词,他写的那些传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贾母一张老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贾政却浑然不觉,高兴道:“老太太,这一词一诗是琮儿所作!真是没想到,吾家竟出了一个文华种子,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么?”

“琮哥儿?你大兄那个庶子?”贾母想了想,问道。

一双老眼里满是厌恶,当初,就是这对母子,一度成了神京城里的最大的笑话,让贾家颜面扫地,这个笑话,时至今日,依然是很多升斗市民津津乐道的饭后话题。

与其说她不喜欢贾赦,更不如说她厌恶的是贾琮,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死了,留下了这样一个孽障。邢夫人苛虐贾琮的事她如何不知?却没有一点想要管的意思,在她看来,贾琮这个庶孽就是要这样代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替贾家赎罪。

贾政应了声,贾母哼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写那些劳什子诗词有什么用,这也算喜事?走走走,别打扰我们娘们清净。”

贾政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知道老太太心里厌恶贾琮,可那都是大人们的错啊,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贾琮的生母已经死了,又过了这些年,什么样的仇恨还放不下啊。

贾政心里很憋屈,为贾琮,也为自己,他这般做,就是想让贾琮以后在老太太面前印象好一点,他知道,这个家始终都是老太太说了算,她若是不肯接受贾琮,那么贾琮未来就堪忧了,而他又不能忤逆他的母亲。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贾琮即使日后要出门进学,也得经过老太太的同意,他大兄都得听老太太的,若是老太太心里厌恶记恨贾琮和他生母,不放他出府,那么这样一颗百年难得一遇的文华种子,早晚都得埋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