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湘方言与赣方言

在诸多方言分组中,吴湘、吴闽方言关注程度最高。近年来,随着湘赣方言研究的深入,二者的紧密联系逐渐进入学界的视野。

湘赣关系的第一层含义,是其在全国大方言中的地位相近。项梦冰(2007)用古微母字今读m、古日母字今读ȵ、古浊上字今读、是否有-m尾韵和“五”字今读五条同言线对汉语方言进行了宏观分组,其中前三条同言线恰好框定湘、赣两大中部方言。项文汉语方言分组优选方案中,中部方言属南而不属北,表明湘赣方言主体仍为南方方言,是南方方言中官话化程度最深的一类,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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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赣关系的第二层含义,是其历史音位的对当。湘赣方言的音系面貌差异较大,通过比较塞音、塞擦音发音方法对立项数这一共时标准,就能对其核心区方言加以明确认定。但除此之外,我们更多地看到,在比古全浊声母演变更为晚近的历史条件方面,如知章庄分混,泥来母、疑影母分混,非组晓组分混,送气分调等,湘赣方言在演变阶段上都颇为接近,李冬香(2007)对此进行了全面总结,我们摘录如表1-3。

表1-3 湘赣方言音韵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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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古全浊声母归并这一湘赣方言最重要的区分点,新近研究也有一些不同于以往的发现。陈晖(2006:39)指出,湘方言中古全浊声母清化后无论平仄都读不送气音的传统观点有失偏颇:

古全浊声母入声字清化后大多数读送气音,这一现象在湘方言中分布很广泛,不仅广泛存在于娄邵片及辰溆片,衡州片及长益片(长益片主要是口语常用字)的部分地点也存在这种现象。

湘方言与赣方言的音类接近、音值迥异,在韵母表现最为显著,往往同音关系大体一致,但却完全无法通话。这一音值差异的实质是什么?造成湘赣方言音类、音值互动关系的原因又是什么?我们认为,可以尝试从音节结构及音节结构的接触中寻找答案。

江西向湖南的移民有较为明确的历史记载,不仅方向、源地和目的地清晰,移民方式、土客对比等细节也有历史地理学家专门解读,后文将详加摘录。这里我们换位思维,对移民路径做一揣测。长江是连接江西、湖南两省的天然纽带,又分别与鄱阳、洞庭两大水系相连,自然可以建立“赣—鄱阳—长江—洞庭—湘”的水路通道。

陆路方面,幕府—罗霄山脉是江西、湖南两省的天然屏障,其间虽道路众多,但能提供大容量通过能力的大体上有南北中三条。横贯赣中、湘中的南昌—新余—宜春—萍乡—醴陵—长沙一线,连接江西、湖南两省核心区,是最为重要的湘赣通道,也是沪昆铁路、沪瑞高速两大干线的组成部分。赣南、湘南至今尚无干线相连,但吉安—井冈山—茶陵—安仁—衡阳一线,已确定为衡茶吉铁路的走行线。这两大交通线沿线的赣方言,都有一些不同于主体赣方言的特点。

赣北、湘北、鄂东南方向,除幕府山的若干垭口可供通行之外,最主要的仍是沿长江河谷的九江—阳新—鄂州—武昌一线,即武九铁路的走行线。该区域内的鄂东南方言即是“音类接近、音值迥异”特点的集中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