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罗头顶还顶着一株茶花,嘴里吐出一节茶花茎,试探的问张龄,“你不记得了?”
张龄沉默良久,末了摇摇头,“不记得了。”
白夕罗抚着胸口,不记得就好,否则张龄很可能先行解决了她再自行了断,她尴尬的笑着,“哈哈,是这样,我昨天不是喝多了,然后没控制住自己,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龄从一片粉油油的茶花堆中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茶花,随手捏了个诀,屋中瞬间变回原来的样子。
张龄一直沉默,白夕罗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他察觉出什么不对,又怕他突然想起什么。
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张龄,昨日你让我带回来一个人!”
元慎师出仙门大派摘星阁,遵循摘星阁行天道助正途之使命,他第一次下山历练便遇到了难缠的千年蛇妖。
蛇妖吞食人的魂魄,甚至让人死后不入轮回,元慎虽然对付她有些吃力,可还是紧紧攥着剑不肯放弃。
“小道士,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弃吧,毕竟我也不想亲手杀了一个这么美的少年。”
元慎眼神冰冷,四下张望时刻戒备,“少废话,蛇妖,你本应修行正道,偏偏夺人魂魄坠入魔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蛇妖刺耳的大笑声音传来,元慎赶紧屏气凝神,只怕被她迷惑,“小道士,那你就别怪我了。”
语罢只见狂风四周四起,一片墨色雾霭迷茫,蛇妖的尾巴不时的重击元慎,奈何他无法分辨方向,感觉内脏都被拍的四分五裂。
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就在他以为可能要死在蛇妖手中时,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仙剑,直直的插在那蛇妖的七寸,只听一阵哀嚎,四周雾霭消弭,元慎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来人一身玄色衣衫,额间系着墨色抹额,手里握着那把刚刚用来杀蛇妖的剑,元慎开口,“多谢仙友,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元慎忍着剧痛,玄衣男子蹙了蹙眉,“别说话,你筋脉俱断,我帮你接。”
语罢催动灵力,强大的黑色灵力渐渐覆盖了元慎,元慎只感觉身体发热,痛到最后都没有了感觉。
玄衣男子接住要倒下的元慎,元慎十分虚弱,“多谢,救命之恩元如风定当报答。”
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玄衣男子叹了口气,只好带着他飞身去了林间的木屋。
元慎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乍一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目眩,挣扎着起身,四下望去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茶壶,踉踉跄跄的靠近拿起来便开始灌。
哪知道刚喝到一半便没有了,正觉得嗓子生烟时,门外的玄衣男子掀开帘子进来,看着他起身沉声道,“醒了?”
元慎咽了咽口水,“嗯,多谢仙友相救。”
玄衣男子放下手里的茶壶,沉声给元慎倒了杯茶,“不必,来喝杯茶吧。”
元慎控制不住自己,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又不好从他手里夺过茶壶,只等着他给倒第二杯。
于是,玄衣男子倒一杯,元慎饮一杯,直到他终于解了渴。
“让仙友见笑了,不知仙友可否告知姓名。”
玄衣男子生的俊郎却看起来冷冰冰的,“白裳白漠尘。”
元慎笑着,“漠尘兄年纪轻轻灵力惊人,如风惭愧。”
白裳声音依旧冷冷的,“千年蛇妖,不好对付,你能撑到那时,已经不易。”
“漠尘兄聪明过人,知道打蛇七寸,如风也算长了见识。”
“你是摘星阁的人?”白裳问道。
“正是,只是如风给师门丢了脸面。”
白裳冷哼一声,“摘星阁教出的弟子向来笨拙,凡事不知灵活转圜。”
元慎面色尴尬,还是笑着开口,“漠尘兄教训的是,是我们摘星阁做事不周。”
白裳起身,“你既然好了,我便走了,后会有期。”
元慎艰难的起身行礼,“既然如此,如风恭送恩公。”
“不必称作恩公,举手之劳罢了。”
等到再也看不到白裳的身影,元慎才想起来,忘记问恩公师承何派,不过根据他的灵力,元慎猜得出八九分,应该是望州山从光阁之术。
元慎离开木屋已经是又三日后,他的历练时间为三个月,若不能按时完成任务便会被认为没有仙根,从而逐出师门。
元慎一生向道,不想这样的机会被剥夺,于是伤好了七八分便又出发了。
锁魂只收了一只蛇妖,不过他初出茅庐有这样的成绩已经是可观,可毕竟这不是他的功劳。
元慎只想着哪日再碰到白裳,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老伯很是害怕的缩在角落里,张龄沉默不语,白夕罗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陷入了死循环。
白夕罗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朝着张龄笑,“不知,你要留下这位老伯做什么?”
张龄不为所动,良久抬起头,淡色的眼睛看着老伯,“你想同我换什么。”
老伯身子一僵,终于不再抖了,沉声开口却吓得白夕罗一个哆嗦,声音不知为何异常沙哑,“我……我想回到过去,我们一起的时光。”
张龄坐在椅子里,老伯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了如风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在了……”
张龄沉默,末了开口道,“这是他的选择,他想让你好好活着。”
老伯突然笑了,笑的很苦,枯树一般的手摘下黑色的面纱,他的眼睛已经不流血了,血迹干涸在眼窝里,触目惊心。
“我这般样子,还怎么活着,我不要活着了,我宁愿当初死的是我。”
白夕罗不知这个老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听的云里雾里,张龄起身在一众伞中挑挑捡捡,最后递给他一把画有大雪连绵的伞。
“我不能让你代替他,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场梦,梦里他还活着,你也活着,你们会永远留在你想要的那段时光,而你凡世的命还有魂魄要作为交换。”
老伯接过时手都是颤抖的,“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见到他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痛苦了?”
张龄眼看着他缓缓撑开伞,沉吟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