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是俞源出了名的“恶霸”,八九岁的年纪,却有着极其厉害的武功,打起人来毫不示弱,加上身材娇小灵活,想反击都束手无措。
顾眠经常自己一个人骑着她那匹马,从俞源的大街小巷穿过,做过行侠仗义的好事,也做过捉弄人的坏事,导致俞源镇上的人对这个均侯府的二小姐是又爱又恨。
冬日里雪花犹如鹅毛片片飞下,路白在碧园外站着,冻得瑟瑟发抖,不被召唤不得轻易入碧园。
顾眠来来回回多少时日,每每手里有什么食物或是物品,就顺手塞到路白手里,然后撇撇嘴,“我用不上,给你吧。”
路白手里拿着那串顾眠吃到一半糖葫芦,看着顾眠越走越远的背影,有些发愣。
顾眠身边的侍女看着路白,神色有些莫名其妙,路白转了转糖葫芦,嘴角勾了勾,顺手丢在旁边荒废的池子里。
顾眠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慵懒,“还没有人敢扔我给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路白神色如初,即使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他还是坚挺的站着,也并没有回答顾眠的话。
顾眠抱着胳膊,“有意思,好久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路白还是不说话,顾眠来了兴致,一圈圈打量着路白,“叫什么来着,小安是吧,哎呀,很少能碰到对我顾眠不服气的人。”
身边的小侍女暗自为路白捏了一把汗,顾眠一挥手,“来人!我到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路白看着雪地中央摆满了碳火,滋啦啦的,鹅绒般的雪花刚刚靠近便瞬间蒸发,顾眠好整以暇的坐在不远处对着路白笑,“来吧,要么把那串糖葫芦捡起来吃了,要么从这条碳火路上走过去,你选一个?”
路白依旧面不改色,径直走到碳火旁,顾眠有些惊讶,转而变成愤怒,眼看着路白要踩上去,顾眠近乎恶毒的开口,“脱掉鞋子!”
路白转身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顾眠,不屑一笑,然后屈身缓缓脱去自己的鞋袜。
顾眠手死死的攥住椅子,她不相信如此,他还不肯求饶。
路白赤着脚站在雪地中,毫无犹豫的踩上那片碳火,顾眠甚至听到了碳火一瞬间烫破血肉的声音,滋啦啦,听的人心惊肉跳。
顾眠原本想阻止路白,但是看着路白桀骜不驯的神情,她偏要磨一磨他的锐气。
路白虽然痛苦的寸步难行,还是缓缓的往前挪动,汗水顺着额头扑簌簌的滑下,顾眠蹙眉,手指夹着一块石头,簌的打在路白的小腿穴位上,路白腿一软倒在碳火堆外。
路白痛苦的甚至难以起身,顾眠走到他面前,顺手扔了个瓷瓶,“上好的烫伤药,那糖葫芦其实很好吃。”
语罢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怄气,气冲冲的回了屋子。
路白缓缓从地上拿起那瓶烫伤药,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路白是从半夜开始发热的,他想起身喝水,奈何挣扎了许久,差点从床上跌落,原本独居一室是作为碧园护卫的优待,现在看来倒是路白向死亡迈进一步的推手了。
迷迷糊糊中,突然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路白警觉的抬头,“谁!”
顾眠的声音小心且低沉,“嘘!是我!”
路白苍白着一张脸,“二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顾眠自顾自倒了一杯水递给路白,“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死了没。”
路白嘴干裂着,冷笑了笑,“让二小姐失望了。”
顾眠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声音极小,“对不起……”
路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喝水的手顿了顿,而后不以为然的放下水杯,自顾自的躺好闭上眼睛。
顾眠不依,“我在和你道歉,你听没听到!”
路白声音淡淡的,“听到了,你道歉,我就要接受么?”
顾眠愤然,“你还要怎么样!”
路白转了个身,脚底的疼痛不时传来,“二小姐请回吧,深夜来我这个外男房间不合适。”
顾眠咬了咬嘴唇,“我已经道歉了……”
见路白没有反应,她气愤的拉开门冲出去,路白攥紧被子,忍,唯有忍,才有机会接近均侯,才有机会报仇,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半夜里,路白被熟悉的声音惊醒,几年前的噩梦突然显现在眼前,火,是火。
路白艰难的起身,即使寸步难行还是强迫自己打开门,不远处火光冲天,路白蹙眉,看方向应该是碧园。
不知为什么,路白拖着两支腿极速的跑去了碧园,刚一进碧园,就被人群的大呼小叫惊到了。
“快去接水!”
“二小姐还没出来!二小姐!”
路白脑袋嗡的一下,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空白,路白没有理会太多,直直的冲着主屋跑进去。
刚进了屋子,浓烟滚滚呛得路白喘不过气,“二小姐!”
身后的房梁整个被烧塌下来,路白眼看着被砸,突然被人拉着手躲开了,顾眠一脸震惊的看着路白,她身边还牵着她的贴身侍女。
“快走!这里要塌了!”
路白咳嗽着瘫坐在碧园外面,顾眠也在剧烈咳嗽,路白咳嗽完站起身准备离开,顾眠突然开口,“站住!”
路白不动,“你刚刚进去,是为了救我吗?”
路白没有回答,只是拖着更加难受的腿,一瘸一拐的离开,顾眠坐在原地,盯着路白的背影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