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安脸色冰冷,缓步走来,手里拎着的䦆头还带着猩红的血迹,看起来就心惊肉跳。
“子安,不要冲动,若是出了人命,可是要吃罪不起——”
见柳子安这个架势,左邻右舍地赶紧劝阻,柱子哥更是一把抓住了柳子安手中的䦆头。柳子安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回头笑了笑。
“多谢各位高邻提醒,放心,我有分寸——”
柳子安轻轻掰开柱子哥的手,目光冷然地往那群帮闲逼了过去。
你是魔鬼吗?
有分寸还一言不合就断人双腿……
这一群帮闲被柳子安这一笑,笑得脸都白了。平日里仗着牛二官府“捉钱人”的身份,作威作福,鱼肉乡里惯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吓得胆子都破了。
有人下意识地用手指向了人群中躲着的一位年轻男子。
柳子安这才发现,在这有一群人中还躲着一位弓腰缩背,身穿锦袍,跟只大虾似的年轻男子。
“你,你别乱来,我警告你,我姐夫可是县里的公孙县尉,动了我,你,你就死定了——”
见柳子安拎着带血的䦆头逼来,这年轻男子吓得一个劲地往后缩。同时拼命地用手推旁边的帮闲。
“上,谁帮本公子把这个穷措大打趴下,我就让我姐夫把“捉钱人”的差事交给他!”
“捉钱人!”
这群原本被柳子安气势跟震慑住的帮闲,眼神顿时火热起来。
所谓的捉钱人,岂是就是有着官方背景的商人或是高利贷放贷者。
唐朝的时候,各级官署包括伙食费在内的办公费用并不发全数,只发一定数额的公廨本钱,由各官署分发给捉钱令史和一些民间的“捉钱户”,让他们经商或是放高利贷,赚取利润,定时交纳大大超过所发本钱的钱财。
这伙人,原本就是一些市井无赖,无业游民,平日里就是乡里的祸害,有了这层官方的背景,更是横行无忌,气焰嚣张。
而官方全靠着这群人的收益开支,故而只要不惹出大事,官府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这群人的气焰更加的嚣张,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故而,这个捉钱人的身份对这群帮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时,听这大虾米似的年轻男子许诺一个捉钱人的名额,这群帮闲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竟然是发一声喊,就地摸起地上的砖石棍棒,冲柳子安杀来。
柳子安䦆头一横,就要拼命。就听得身旁传来几声怪笑。
“竟然敢在小爷们面前耍横,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兄弟们上!”
原本以为只是种种土豆,捞功勋,没想到竟然还有架打!
真好!
程处弼李思文这俩祸害,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了,见此情景,顿时兴奋地怪笑连连,就连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秦怀玉都擦拳磨掌,两眼放光。还不等柳子安出手,就已经冲了上去。
简直就是虎入羊群。
这群帮闲,平日里仗着人多,欺负寻常的百姓还可以,怎么是这三个人的对手?
几乎是碰上就飞。
眨眼睛,就倒了一地,一个个倒在地上,抱着胳膊抱着腿哭爹喊娘。
程处弼和李思文这些人,是长安城里从小打到大的主儿,打架的手法娴熟的很,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出不了人命,也好过不了,不在床上躺几个月,是别想下地了……
大虾米青年被这三个凶人,给吓得裤裆都湿了,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不要打我,我姐夫是公孙县尉,我姐夫是公孙县尉——”
“公孙县尉?”
听了这虾米青年的话之后,程处弼三人不由相互对视一眼,发出一声怪笑。
“公孙县尉是个什么东西?小爷们昨天刚把长孙冲那厮的腿打折——”
大虾米虽然不知道长孙冲是哪个,但见这三个人谈起打折腿这件事,就跟谈起吃饭喝酒一般寻常,更可怕的是,眉眼之中都还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顿时吓得肝啊胆啊的都不好了。
你们是魔鬼吗?
“让开,让我来!”
见程处弼等人就要下手,柳子安赶紧喊了一句,拎着䦆头冲了上来,再不赶紧滴,恐怕就轮不上自己了。
然后虾米青年,就看到一个䦆头,在自己的视野中急剧放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大虾米的一只前爪顿时呈现出诡异的角度,这厮嗷的一声就晕了过去。
柳子安抡起䦆头,正想对着左边再来一下,给他搞个对称美,就听得身后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
“安儿,住手!”
程处弼和柳子安等人,打架实在是太过干脆,连句废话都不带说的。
等正忙着照顾柳老爷子的柳母回过头来,人已经躺了一地,柳子安还正抡着家伙要砸呢,赶紧给喊住了。
听到母亲的喊声,柳子安这才回过身来。知道机会已失,母亲定然不会再让他出手,只得有些不敢地扫了一眼昏厥在地的虾米青年,抖手扔掉了手中的䦆头。
也不知这厮是不是故意的,这䦆头扔的极准,正好就砸到了虾米青年手臂的断裂之处。
䦆头是不重,但奈何柳子安现在力气大啊,等闲青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就近扔过去,砸到身上可不轻快,更何况还有这么好的落点。虾米青年这倒霉孩子,嗷的一声痛醒过来,接着又疼得晕了过去。
周围的人,不由齐齐的出了一声冷汗。暗道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的手这么黑!好在没有得罪这倒霉孩子!
“麻烦各位高邻把这些人渣先给扔到一边,稍后我自会处理……”
柳子安一边招呼左邻右舍过来帮忙,一边走过去重新检查柳老爷子的伤情,发现清醒过来。
只是还非常虚弱,看起来,那瓣蒜已经开始发挥威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招呼程处弼三人,小心翼翼地把老爷子抬到家里床榻上放好。
“让阿耶再静养一天,最迟到明天这个时候,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不用担心。”
柳子安安慰了两句神情紧张的母亲和巧儿两句,等他们神色缓和下来,才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