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政第九

凡人君之治,莫大于和阴阳[1]。阴阳者,以天为本。天心顺则阴阳和[2],天心逆则阴阳乖。天以民为心,民安乐则天心顺,民愁苦则天心逆。民以君为统,君政善则民和治,君政恶则民冤乱。君以恤民为本[3],臣忠良则君政善,臣奸枉则君政恶。以选为本[4],选举实则忠贤进,选虚伪则邪党贡。选以法令为本,法令正则选举实,法令诈则选虚伪。法以君为主,君信法则法顺行,君欺法则法委弃。君臣法令之功,必效于民。故君臣法令善则民安乐,民安乐则天心慰[5],天心慰则阴阳和,阴阳和则五谷丰[6],五谷丰而民眉寿[7],民眉寿则兴于义,兴于义而无奸行,无奸行则世平,而国家宁、社稷安,而君尊荣矣。是故天心、阴阳、君臣、民氓、善恶相辅至而代相征也。

【注释】

[1] 凡人君之治,莫大于和阴阳:《汉书·魏相传》:“阴阳者,王事之本,群生之命,自古贤圣,未有不繇者也。”

[2] 天心:此处指上天之心意。

[3] 恤民:汪《笺》按下文文意认为当作“得臣”。译文从之。张觉《校注》认为“恤民”不误。其引《汉书·韦玄成传》“恤我九列”颜师古注释“恤”为“安”,“恤民”即安置人,特指任用大臣。可备一说。

[4] 以选为本:汪《笺》认为“以选”上脱二字。汉魏本“以”上有“臣”字。译文依汉魏本。

[5] 慰:旧作“惣”,汪《笺》据汉魏本、四部本改。张觉《校注》认为此处应为“愻”字之形误。愻,《说文》:“愻,顺也。”张说可参。

[6] 五谷:古代以稻、黍、稷、麦、菽等五种农作物并称“五谷”,此处泛指庄稼。

[7] 眉寿:长寿。《诗经·豳风·七月》:“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毛《传》:“眉寿,豪眉也。”孔颖达疏:“人年老者必有豪眉秀出者。”人年老则眉毛变长,故以眉寿为长寿之称。0000-01

【译文】

君主治理国家,最重大的事情莫过于调和阴阳。阴阳,是以上天为根本的。顺遂上天的心意,阴阳就会和谐;背逆上天的心意,阴阳就会失和。上天把民情当作自己的心意,人民安泰快乐,上天的心意即会顺遂;人民悲愁痛苦,上天的心意就会背逆。人民把君主作为统领,君主施政清明,人民就会和睦安定;君主施政腐败,人民就会怨恨动乱。君主以得到贤臣为本,臣下忠诚良善,君主为政就会清明;臣下奸佞邪枉,君主为政就会庸败。人臣以选举为本,选举真实可信,忠良之士就会被选用;选举虚伪欺诈,奸邪党徒就会被推荐。选举以法令为本,法令无偏私,选举就会真实可信;法令有欺诈,选举就会虚伪无信。法令以君主为主,君主信守法令,法令就会顺利推行;君主违法乱行,法令就会被人抛弃。君臣施行法令的意义,一定要到民众中去检验。因此如果君臣的法令美好,人民就会安居乐业;人民安居乐业,上天也会欣慰;上天欣慰,阴阳就会和谐;阴阳和谐,五谷就会丰收;五谷丰收,人民也会健康长寿;人民健康长寿,就会崇尚仁义;崇尚仁义,就会没有奸邪之行;奸邪之行消亡,天下就会太平、国家就会安宁、社稷就会稳定,君主也就会享有尊贵和荣耀了。因此天心、阴阳、君臣、民众、善恶是相辅相成而互为征兆的。

夫天者国之基也[1],君者民之统也,臣者治之材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2]。是故将致太平者,必先调阴阳;调阴阳者,必先顺天心;顺天心者,必先安其人[3];安其人者,必先审择其人。是故国家存亡之本,治乱之机[4],在于明选而已矣。圣人知之,故以为黜陟之首[5]。《书》曰:“尔安百姓,何择非人[6]?”此先王致太平而发颂声也[7]

【注释】

[1] 夫天者国之基也:汪《笺》:“‘天’当作‘民’。《述赦》篇云:‘贞良善民,惟国之基。’《救边》篇云:‘国以民为基。’皆其证也。又,《汉书·谷永传》云:‘王者以民为基。’”译文从之。

[2]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语见《论语·卫灵公》。

[3] 必先安其人:汪《笺》认为“人”当作“民”。彭《校》认为,此盖唐人避李世民讳而改。张觉《校注》认为,本篇“民“字用得很多,此处非为避讳。按,此句并下句之“安其人者”,皆当作“民”,下文“必先审择其人”中之“人”指“官吏”。

[4] 机:机要,关键。

[5] 黜陟(chù zhì):降级和升迁。黜,罢黜,降级。陟,提升,升迁。

[6] 尔安百姓,何择非人:语本《尚书·吕刑》。

[7] 颂声:赞美颂扬之乐,如《诗经》中的《颂》诗。0000-01

【译文】

民众是国家的基础,君主是民众的统帅,官员是治国的人才。工匠想要做好他的工作,必须先磨利他的工具。因此想要天下太平的君主,必须先要协调阴阳;协调阴阳,必须先要顺遂天意;顺遂天意,必须先要安定人民;安定人民,必须先要慎重选择官员。因此国家存亡的根本,治乱的关键,就在于明慎的选举而已。圣人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把它当成是罢黜和提拔官员的首要事情。《尚书》里讲:“既然你要安定百姓,为何还要选拔不合格的官员呢?”这也是前代圣王取得太平盛世而颂扬之作兴起的原因啊。

否泰消息[1],阴阳不并[2],观其所聚,而兴衰之端可见也[3]。稷、卨、皋陶聚而致雍熙[4],皇父、蹶、踽聚而致灾异[5]。夫善恶之象,千里合符,百世累迹[6]。性相近而习相远[7]。是故贤愚在心,不在贵贱;信欺在性,不在亲疏。二世所以共亡天下者,丞相、御史也[8]。高祖所以共取天下者[9],缯肆、狗屠也[10];骊山之徒、钜野之盗[11],皆为名将。由此观之,苟得其人,不患贫贱;苟得其材,不嫌名迹。

【注释】

[1] 否(pǐ)泰消息:否、泰,《周易》中的两个卦名。否,《周易·否·彖》:“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意指天地之气闭塞不通,万物无法生长。泰,与否对应。《周易·泰·彖》:“天地交而万物通也。”意指天地之气通畅,万物顺利生长。消,指减少,下降。息,指滋长,生长。

[2] 阴阳不并:阴与阳不可并盛,或阴盛而阳衰,或阳盛而阴衰。这里指邪正不可并存。汪《笺》引刘向语:“谗邪进则众贤退,群枉盛则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并,并举,共存。

[3] 观其所聚,而兴衰之端可见也:语本《周易·萃·彖》:“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4] 稷:周民族的始祖,相传为帝喾的元妃姜嫄因踩到巨人的足迹怀孕而生。尧、舜之时担任农官。卨(xiè):同“契”。契为商民族的始祖,相传为帝喾的次妃简狄吞燕卵怀孕而生。舜时契佐大禹治水有功,被舜任命为司徒,掌管教化。汉魏本“卨”作“禹”。皋陶:舜时掌管刑罚的理官。雍熙:和平,光明。这里指稷、契、皋陶之时政治清明。

[5] 皇父:周幽王时的卿士。蹶(ɡuì):周幽王时掌管车马之官。踽(jǔ):周幽王的师氏,掌管王室子弟的教育。史载皇父、蹶、踽三人皆是周幽王时期为非作歹的奸人。灾异:史载周幽王时期出现过镐京地震、三川枯竭、岐山崩塌、日食等自然灾害和反常现象。

[6] 累迹:脚印重叠,指事情重复发生。

[7] 性相近而习相远:语本《论语·阳货》:“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8] 丞相:此处指李斯。御史:此处指赵高。赵高害死李斯之后,代之而任秦丞相。

[9] 高祖:即汉高祖刘邦。

[10] 缯(zēnɡ)肆:指灌婴,秦末睢阳(今河南商丘)人,初以贩缯丝为业。后随刘邦起事,为骑兵将领,随韩信平定河北。刘邦称帝后任车骑将军,封颍阳侯。后因平诸吕之乱迎文帝有功,官至太尉、丞相。狗屠:指樊哙,秦末沛县(今江苏沛县)人,与刘邦为连襟,少时以屠狗为业。后随刘邦起事,屡立战功。汉初封为左丞相。

[11] 骊山之徒:指英布,秦末六县(今安徽六安)人。曾因犯法而受黥刑被送到骊山服劳役,故又称“黥布”。秦末曾率领骊山刑徒起义,后追随项梁、项羽,因作战勇猛被封为九江王。后因与项羽有矛盾,遂归附刘邦,封淮南王。钜野之盗:指彭越,秦末昌邑(今山东金乡)人。初以捕鱼为业,后因抗拒苛捐杂税而逃亡钜野之泽,聚集当地渔民起义,后归附刘邦,被封为梁王。0000-01

【译文】

盛衰之势此消彼长,阴阳交互更替,观察其聚合变化,那么国家兴衰的原因就可得而知了。后稷、契、皋陶这样的贤人汇聚就会使政治清明。皇父、蹶、踽这样的奸人聚在一起就会招致灾难。善恶的迹象,即使远距千里也相合一致,百世之下也重复相同。人的本性相近,后天的习染导致各自不同。因此贤良愚笨只存在于自己的心中,而不在于富贵贫贱;诚信欺诈只在于人的本性,而不在于亲近疏远。与秦二世共同导致王朝覆灭的,是丞相和御史;与汉高祖共同取得天下的,是卑贱的贩丝之徒和屠狗之辈。骊山下的刑徒、钜野大泽的强盗,都成了高祖的名将。由此可知,只要能得到贤人,就不必顾虑他贫贱与否;只要能得到才士,就不必嫌弃他的名声和经历。

远迹汉元以来[1],骄贵之臣,每受罪诛,党与在位,并伏辜者[2],常十二三。由此观之,贵宠之臣,未尝不播授私人进奸党也[3]。是故王莽与汉公卿牧守夺汉[4],光武与汉之遗民弃士共诛[5]。如贵人必贤而忠,贱人必愚而欺,则何以若是?

【注释】

[1] 迹:踪迹,这里指探寻踪迹。汉元:汉初。元,最初,开始。

[2] 伏辜:伏法,获罪。

[3] 播授:布置安插。私人:此处指亲信之人。

[4] 王莽:字巨君,西汉外戚王曼次子。平帝时任大司马。西汉末年篡汉自立新朝,推行新政,史称“王莽新政”。后被起义军所杀。

[5] 光武:即光武帝刘秀。公元22年,从其兄起兵,受命于更始帝刘玄,破王莽军后即位,定都洛阳,建立了东汉王朝。史载其在位时勤勉于政,精简官吏,兴修水利,减免赋税,使得全国经济逐渐恢复。遗民弃士:指西汉亡后未在王莽新朝做官的人。0000-01

【译文】

追溯汉初以来,骄横显贵之臣,每每犯罪被诛,他们的党羽在位者一起伏法获罪的,常常是十有二三。由此看来,尊贵受宠之臣,没有不安排其亲信任职,培养其党羽上位的。因此王莽与汉朝的公卿重臣一起篡夺了汉室的政权,光武帝与西汉的遗民共同诛灭了叛逆。如果尊贵之人必定贤明而忠诚,低贱之人必定愚昧而欺诈,那么为什么会是上面这个样子?

自成帝以降[1],至于莽,公卿列侯,下讫令尉[2],大小之官,且十万人,皆自汉所谓贤明忠正贵宠之臣也。莽之篡位,惟安众侯刘崇、东郡太守翟义[3],思事君之礼,义勇奋发,欲诛莽。功虽不成,志节可纪。夫以十万之计,其能奉报恩[4],二人而已。由此观之,衰世群臣诚少贤也,其官益大者罪益重,位益高者罪益深尔。故曰:治世之德,衰世之恶,常与爵位自相副也。

【注释】

[1] 成帝:汉成帝刘骜,汉元帝之子,史载其即位后,外戚王氏开始执掌大权。其死后十四年,王莽篡汉自立。以降:以下。

[2] 令尉:相对上文“公卿列侯”而言,指位卑爵低的小官。令,县令。按汉制,万户以上的县设令,万户以下的县设长。尉,此处指县尉。

[3] 安众侯刘崇:汉武帝元朔四年(前125)三月封长沙王刘发之子刘丹为安众侯。刘崇为其后裔。王莽摄政,立刘婴为太子,刘崇不满王莽专制朝政,遂与张绍起兵反抗。后被王莽所灭。翟义:字文仲,汝南郡上蔡县(今河南上蔡西南)人。丞相翟方进少子,历任南阳都尉,弘农、河内、东郡太守等职。王莽摄政之时起兵讨莽,立严乡侯刘信为太子,自号大司马柱天大将军。后被王莽所灭。

[4] 其能奉报恩:汪《笺》:“‘奉’下脱一字。按《救边》篇云:‘凡民之所以奉事上者,怀义恩也。’此当云‘奉上报恩’。”汉魏本作“奉国报恩”。0000-01

【译文】

自汉成帝以后,直至王莽篡汉之时,上至公卿列侯,下至县令县尉,大大小小的官员将近十万,都是汉王朝所谓贤明忠正、高贵尊崇的臣子。但王莽篡位时,却只有安众侯刘崇和东郡太守翟义,还心怀效忠君主的礼节,大义忠勇,奋起发难,想要诛灭王莽。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们的气节却足以彪炳千古。十万之众的官吏中,能够奉君报恩的唯有两人而已。由此可见,衰亡之世的大臣们确是少有贤良,他们的官职越大则罪业越重,爵位越高则罪业越深。所以说:官员们在太平盛世的德业,与衰败之世的罪恶,常常与他们的爵位高低是相一致的。

孔子曰:“国有道,贫且贱焉,耻也;国无道,富且贵焉,耻也[1]。”《诗》伤“皎皎白驹,在彼空谷”[2],“巧言如流,俾躬处休”[3]。盖言衰世之士,志弥洁者身弥贱,佞弥巧者官弥尊也。方以类聚,物以群分[4],同明相见,同听相闻,惟圣知圣,惟贤知贤。

【注释】

[1] “国有道”六句:语见《论语·泰伯》。今本《论语》“国”作“邦”,此处当是王符避汉高祖讳而改。

[2]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引诗见《诗经·小雅·白驹》。喻指乱世贤人隐居山林不得重用。皎皎,洁白貌。此处以白驹在空谷比喻贤人伏遁山野不得重用。

[3] 巧言如流,俾躬处休:引诗见《诗经·小雅·雨无正》。喻指奸人巧言令色,使自己居于高位。俾,使。躬,自身。休,美好。

[4]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语见《周易·系辞上》。此二句互文见义,谓“方”“物”以类聚,以群分。方、物,分别指物与人。胡大浚《译注》:“《礼记·乐记》疏:‘方以类聚者,方谓走虫禽兽之属,各以类聚,不相杂也。’物,物类,此指人。”其说近是。或以“方”即“道”,谓学说、主张等,亦可通。0000-01

【译文】

孔子说:“国家政治清明,而自己贫贱,是耻辱;国家政治黑暗,而自己富贵,也是耻辱。”《诗经》哀伤“毛色洁白的小马驹,却在那深山幽谷里”,“好听的话讲起来滔滔不绝,却只使自己处于高位”。这大概是讲衰亡之世的士人,志向越是高洁,自身就会越贫贱,奸佞之臣越是投巧,官位就会越尊显。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等的视野才会相互赏识,同等的听力才会相互听见,唯有圣人才能理解圣人,唯有贤人才能懂得贤人。

今当涂之人[1],既不能昭练贤鄙[2],然又却于贵人之风指[3],胁以权势之属托[4],请谒阗门[5],礼贽辐辏[6],迫于目前之急,则且先之。此正士之所独蔽,而群邪之所党进也。

【注释】

[1] 当涂:即“当途”。执政,掌权。

[2] 昭:明。练:通“拣”,选择。

[3] 然又却于贵人之风指:汪《笺》:“‘却’当为‘劫’。‘劫’与下‘胁’字同义。”汪说是,却、劫形近而误。劫,胁迫,威逼。风指,旨意,意图。《汉书·薛宣传》:“九卿以下,威承风指。”指,旨意,意向。

[4] 属托:请托,托付。

[5] 请谒:求见。谒,请见,拜见。阗(tián)门:充塞门庭。极言其多。

[6] 礼贽(zhì):礼物。贽,古人初次拜见尊长时所送呈的礼物。辐辏:像车辐条一样聚集在一处,极言其多。0000-01

【译文】

如今当政的人,既不能明辨选择贤愚,又被达官显贵们的旨意所威逼,被权势之人的嘱托所胁迫,请求拜谒的人填满门庭,送礼联络的人聚集而来,迫于眼前的紧急,就先让请托之人做官。这就是正直之士被孤立遮蔽,而奸邪之人得以结党上位的原因。

周公之为宰辅也[1],以谦下士,故能得真贤。祁奚之为大夫也,举仇荐子[2],故能得正人。今世得位之徒,依女妹之宠以骄士,藉亢龙之势以陵贤[3],而欲使志义之士匍匐曲躬以事己,毁颜谄谀以求亲,然后乃保持之,则贞士采薇冻馁[4],伏死岩穴之中而已尔,岂有肯践其阙而交其人者哉[5]

【注释】

[1] 周公:姬姓,名旦,亦称叔旦,周武王之弟。因封地在周(今陕西岐山北),故称周公或周公旦。史载武王死后,成王年幼,周公佐政。宰辅:即宰相。

[2] 祁奚之为大夫也,举仇荐子:祁奚告老时先举荐仇人解狐,后举荐自己的儿子祁午,因而有“外举不隐仇,内举不隐子”的美誉。祁奚,春秋时晋国人。本为晋公族献侯之后,因其封地为祁(在今山西太原),因以为氏。晋悼公时,任中军尉。

[3] 藉(jiè)亢龙之势以陵贤:指外戚借助帝王威势欺凌贤人。亢龙,指地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亢,高。陵,侵犯,欺辱。

[4] 贞士采薇冻馁:史载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隐居于首阳山采薇而食,宁受冻馁也不改其节。贞士,贞洁之士。

[5] 阙:本指宫门前两边供瞭望的楼。此处指代上文“当涂之人”“得位之徒”。0000-01

【译文】

从前周公做宰辅之臣时,谦逊下士,因此能得到真正的贤人。祁奚做晋国大夫的时候,举荐贤才不避仇人和儿子,因此能得到正直的士人。而如今在位执政的人,却依仗女儿妹妹的尊宠而傲慢士人,凭借帝王的权势以欺辱贤人,还要让志向高洁的士人来卑躬屈膝地侍奉自己,舍弃颜面阿谀奉承地来亲近自己,然后才保护和扶持他们,那么正直高洁之士就只有采薇而食、受冻挨饿,困顿而死在山洞岩穴中罢了,哪有人愿意去登进权贵之门而攀附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