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玉鱼的断代

北京有位收藏界的老朋友，向来以收藏老三代玉器而闻名，他收藏有一件白玉鱼（图1），这是一件让他非常心仪的藏品。有时我们你来我往地聚在一起聊天，每每谈到这件白玉鱼，他总有滔滔不绝的溢美言词。后来，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尽管我们的话题经常涉及这件白玉鱼，可是他却很少拿出来让我欣赏，我写的几本关于古代玉器的书都曾经用到这件藏品作图例，每次都是在我的要求下，他才拿出这件宝贝让我看看。他的“哲学”是：买古玩需要有鉴定能力的支持；而欣赏古玩则要懂得一些美学原理才行。再好的收藏品老看也有审美疲劳的时候，就像红袖添香的灯下粉黛，不管多么楚楚动人，如果“一日思君十二时”地厮守在一起，肯定早就烦了，怎么可能“相看两不厌”。把一件好东西每天都挂在脖子上、拴在裤腰带上，或者拿在手里揉搓，新鲜劲儿一过也就稀松平常了。所以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兴趣保鲜，从不轻易把最得意的藏品拿出来把玩，只有在节假日休息或者有好朋友造访的时候，才翻箱倒柜地请出几样好东西供大家欣赏。每当这时，他仿佛不是藏品的主人，而更像是借光欣赏东西的客人，翻来覆去还不够他摆弄的呢。

我们俩近来经常讨论的一个话题是，这件白玉鱼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制品。

以前，我俩的观点趋于一致，都认定这是一件开门的商晚期古玉，我在前面写的几部关于古玉的书里，几乎都使用这件白玉鱼的图片，制作时代也都注明是“殷商”。据他讲，这件白玉鱼是我国著名古玉鉴定家张兰香先生直接从美国最大的中国古玉收藏家Alan Hartman先生家里购得，能入这位Alan Hartman先生法眼、并由张先生鉴定认可的这件古玉，一定超乎寻常。Alan Hartman先生认为这是一件殷商古玉，张兰香先生则始终以“商周”相称，而我所接受的是Alan Hartman先生的准确提法。

有一天，他打电话跟我说，有人提出这件白玉鱼好像是西周时期的东西，让我抽时间考证一下。直到这时我才忽然感觉到，我虽说同样非常喜欢这件玉鱼，可是对它所投入的关注并不多，也没有下太大的功夫考求它制作年代的细节，经别人一提醒，觉得这里面有可能存在着断代不清的问题。按照一般的收藏惯例来说，在传世的老三代藏品中，特别是玉鱼、玉琮、玉璜素器（这里所讲，一定是以真品为前提），更多时候是殷商、西周不分家。一些已经脱离开科学发掘现场的殷商（商晚期）与西周早期的传世品，在器形、工艺、材质等方面存在着相似乃至相同的地方，有时仅凭鉴定经验很难得出正确的断代。而在古玩交易中，商、周两代古玉的价格没有非常明显的差别，所以除了专业鉴定人员，很多收藏者都不愿意花费时间对某一件藏品完成哪怕是粗线条的考证。可是，一件收藏品除了价值变化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以外，能够提供长时间把玩和欣赏，这些正是尚待研究的种种大小课题。如果这些课题丝毫不能引起收藏者的兴趣，那么这种收藏其实就是人生的累赘，因为收藏者不能从中感受到他人所感受的别样乐趣，只能添麻烦。

商、周两代的玉鱼总体来说都是片状，其形制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拱形；另一种是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