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换上蓝白间条的紧身短衣和浅色宽松长裤,把玩过高慧霞送来的短刀后,藏于小腿内侧,正上蹦下跳地看是否有阻碍行动时,黛西也换了套纯白的运动衣裤出来。
美丽的女人就是一副好衣架,不管穿什么,再差的衣服也会变得赏心悦目。
可李浩无心欣赏,皱起眉头道:“黛西,你别跟我出去了,外面这样危险,不若待此看护美纱阿姨,岂非更好?”
黛西摇头道:“我怕你和杜元海一样,出去了便杳无音信,这样我会更害怕,与其坐着乱想事,还不如和你一起出去,说不准我能办到你做不来的事呢。”
李浩失笑道:“就你这样子出去,不出半刻钟就给人追着满大街跑,还能办什么事?”
送刀的高慧霞娇笑道:“小公主,你忘了藏住头上的角和戴眼瞳贴,加上你这么美白细嫩,再粗神经的路人都能被你吸引,甭提猎龙人了。不若让我帮你化个丑妆,保证没人认得你。”言毕拉起黛西,又回巢房。
李浩苦笑摇头,本想找林毅强打听消息,却被高慧霞告知其在学校里上课,想起前天晚上咖啡馆里近乎决裂的争论,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正欲改去找回那天拦路盘查他们,那个叫东哥的人打听消息,却给女人一拖再拖。
见黛西给拉回巢格房,心想不若趁机出去,不料她如同截获他的想法,远远叫道:“不要溜走,一定要等我啊!”
李浩只得叹气,无奈低头,从裤袋中翻出手机,独自上网搜寻一番,暗忖也许是无用功。
果不其然,网上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本地新闻网亦平凡无奇,不光青云社或所谓的青云疾病中心所在地址找不着,连昨夜里他们小区被袭之事也只字未提。
既然手机没用处,带着也没用,李浩索性把它放回约五米多高,其中一间临时作为他住处的巢房里,闲来无事平心静坐,自我内感和体会新获力量的变化。
感触最深的是眼睛,只要聚起体内的热息,所见的天地事物不但色彩的层次和丰富度增强,最动人处是聚神瞥去,便似能看清飞动中的苍蝇,每次扇动翅膀的动作与姿态。
其次是耳朵,捕捉到的声音变得细致又清晰分明,仿佛在龙巢发出的各种杂音中,还能分辨出苍蝇上下扑打翅膀的不同声音,这是从没有过的动人感觉。
最后是情绪和头脑,变得更加稳定和沉着,也不知是否与他过渡为仆时的生死经验有关。
在立契中,意识快将沉没于黑暗时,他从虚无的黛西怀中扎醒,脑海里闪现的却是她被人无情地剁掉手脚,正躺在冰冷的铁板上,撕心裂肺地对准备用机器榨干她每一滴血的科学怪人哭泣、哀求,仍无补于事的场景。
这种愤怒,这种心痛,让他咬着牙从地狱爬回来,已经没有事情能再让他轻易动摇了。
左等右等,黛西还没出来,借此空隙,李浩索性跑回到大空地上,在三个小孩好奇的注视下,一个人左窜右跳,拳打脚踢,再度练习新获力量的控制方法。
打晕美纱后和黛西醒来前,他曾钻究过,只要保持那种热血殷殷的精神状态,体内那股热息就不会消失不见,并能随他的意愿流往他想用力的地方,让该处肌肉群能快速充实至紧绷状态。情况虽与美纱说的大相径庭,但力量确实比以前巨大得多,只是没有出现如彭宇那样巨化的身型,这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更喜欢这样,巨化后的身形和面貌实在丑陋,像极兽人,怕有损其在黛西心中的形象。
至于美纱带给他的伤势早已痊愈,连周致远给他的刀伤亦痕迹全无,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十分满意。但他搞不清楚这是否为无意识状态下的自我恢复能力?毕竟他什么都没想,伤势便好了,甚至觉得整个人比以前更健壮,更敏捷。
黛西花了大个半小时才从巢房里出来,服装没变,但长长的秀发成了齐耳短发,白暂细软的肌肤被一层淡黑的肤色替代,嘴边还点了个大大的美人痣,咋看下变成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孩。
李浩冲口而出道:“你、你是黛西?”
黛西淡然一笑,点头承认。
高慧霞失笑道:“当然是小公主。既然王平模样的人皮服被电视公布出来不能再用,便要重新为她打造新面孔,先用假发盖住龙角,然后对小公主露出来的脸、脖子和手进行比较易装,这是最费时的,既要盖住她原有容貌,又要脸部尽可能地显得自然,还要让所有露出来的肤色一致而不能突兀。”
李浩暗呼女人的化妆技术果真乖乖不得了,吐气道:“那我们出发吧。”
高慧霞却拉住他道:“不行,小公主是弄好了,但你不能这样出去,别忘了你的大照也是街知巷闻。虽然现在整个人白了许多,但模样没变。时间尚早,你急什么呢,不如我也替你化个妆吧。”
据跆拳道一些师兄介绍,女人上街没个把小时休想出门,李浩当时还不信,现在终于明了,但又理由充足,让他无法回绝,只得耐下性子,乖乖拿脸让高慧霞又画又贴。
一番折腾后,当李浩和黛西跨出服装店门时,已是早上八点一刻。
从店中出来,两人恍如隔世,李浩自然是感触最深的,昨晚进店时,他还是个凡人,现在出来,他已经成了非凡的“人”。
“怎么去呢?”黛西轻拂微风扬起的短发,柔声道:“打车、公交还是走路?你觉得毅强现在在何处呢?”
李浩低声道:“我终于明白彭叔和美姨为何叫你用王平假音,你的嗓音像莺叫般,很容易引人注意,所以你还是用回假音吧。至于林毅强,为了不连累他和他家人还是别想了,这个东哥也不知道是否还在那一带,即使找到了,我估计那些人该属外围人员,所知有限,毕竟他们行事如此小心谨慎,不可能人人皆知的样子。师姐为我妆容时已想好法子,现在跟我来便是。”
李浩带着黛西,大方上公交,过了四五个站后下车,又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旧式小区里。
“这是哪?”黛西左顾右盼道:“看样子像是以前某些单位的宿舍,噢!还车房改成便利店呢。”
李浩沉声道:“嗯,这是我父母工作单位的宿舍,也是我住的地方。”
黛西娇笑道:“原来你住在这啊,当真没来过呢,但我们不是要打听消息吗?怎么来这了?”
李浩待两个打量他们的路人经过后,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回家再说,黛媳~。”他故意把西说成了媳,由于是同音,黛西并没发觉被占了便宜。
走进其中一幢舍楼,上到第四层的某个单位门前,李浩探手在粗糙发黑的防盗铁门内摸索,很快掏出两把钥匙,把铁门和屋木门逐一打开,让黛西进去后再闪身而进,随手轻轻关上。
黛西步入屋内,边打量边奇道:“你家的钥匙就这么放的?好随意啊。”
李浩的家自然无法与黛西住的地方相比,屋内狭小,只有四十多方,一厅两房一厨一卫,家具简陋。由于采光较差,整个屋子显得有些阴暗,既便大白天,也要打开屋顶吊下来那盏暗淡的米黄灯泡。
“黛媳。”李浩继续占着便宜道:“这是后备钥匙,你忘了我的书包在你别墅里吗?那时走得匆忙,忘记拿了。虽然屋子比不上你家,但从今往后也算是你另一个家吧。嘿,来,这是我爸妈遗照,你愿意给他们上柱香吗?”
黛西诚然来到李浩身边,接过后者递来的三柱香,点燃后虔诚三鞠躬,再插到香炉上。对于逝者,她向来都是很尊敬的,何况是帮助她如此多的李浩生父母。
李浩看得满心欢喜,待黛西退下后,自己也点上三柱香,边拜边喃喃道:“爸妈,因为某些原因,日后我或许很少回来看你们了,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所以特带了黛西见你们,虽是化了丑妆。。。”
黛西不太爱旁听别人的闲话,更无心听李浩与家人的唠叨,退下来后自个儿在屋子内悠转,站到每个门口好奇打量里面的陈设。
看过黑黑的小厨房及卫生间,当她来到一个墙壁贴满跆拳道报画,小衣柜及书台所有抽屉全被拉开,里面衣物杂件连同道服、拳套、足球等扔满一地,甚至连床铺都翻了个底朝天的小房门时,立知这定是李浩的睡房无疑。
回想起前天傍晚他硬闯家门和自己的睡房,她只有无可奈何的情景,不禁回头望了望,发现李浩已悄然来到她的身旁。
黛西谐笑道:“男孩子的房间都乱成这样的吗?”
李浩朝里瞅了一眼,睨笑道:“怎么可能,很明显给人翻的嘛。那天在咖啡馆肥强不是说过有两拔人分别到我们的家里找人吗,估计就是来我家的那拔人干的。”
黛西好奇道:“翻成这样他们想找什么啊?而且你家门锁都没被弄坏,你怎么判断是他们干的?”
李浩爱怜道:“黛媳,我的原始钥匙就在我的书包里,而我的书包在你家里。就算没钥匙,就我家那把破锁,他们要开门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至于他们要找什么,天晓得。”
顿了顿后,指着小客厅一哑色长木椅道:“到那坐坐,我有话想跟你说。”
黛西温顺地跟着李浩来到木椅边并挨坐一起。
“黛媳。”李浩黯然道:“今天来这儿,我主要是想拜别父母和告别过去的我,毕竟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你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呢。”黛西歉然道:“本来你可以过得好好的,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对。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请你帮我救出爸爸,以后我们一定尽可能地让你恢复原来的生活,不会再打扰你的。”
李浩怜爱地看着黛西侧脸,并没说话。他发现对她的依恋在不知觉中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突然明白彭宇看着美纱时,流露出来的那种怜爱眼神,估计心情和他是一样。
“好了。”李浩一拍大腿道:“等救出人后再说吧,现在得要准备干大事了。你稍等一会,我先去取爸妈留下的存折,虽然金额不多,但也算是他们遗物,不能就这么扔下,更不能便宜那些人。”起来走进另一个小房里。
待出来时,手上多了两副黑墨镜和两个医用口罩。
李浩把一套墨镜和口罩递与黛西戴上,自己也戴上一套,油然道:“这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所以这里的人都认识我。记得来时不是有两个打量我们的人路过吗?他们可是老妈单位上的两个同事,差不多是看着我长大的,既然他们都认不出我,说明高师姐的化妆术确实很了得,所以不要轻易暴露出我们现在的面目,说不准逃生时能用上。”
黛西接过墨镜口罩,点头同意道:“嗯,说得真好,接着我们要干嘛?”
李浩冷笑道:“诱出敌人,迫他说出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黛西啊地一声,惊讶道:“怎么诱敌?你刚才不是说别轻易暴露我们现在的面目吗?难不成洗掉?和你刚说的完全相反啊。”
李浩坏笑道:“我已拟定作战计划,水到自然成,你无需操心,听我的就行。”
黛西仍是不放心道:“可敌人会这么乖的说出来吗?”
李浩狞笑道:“试过我手段的人,没有不乖巧的。”
黛西娇笑道:“看你的表情,就是个恶棍,比骑着借来摩托车来找我时更坏呢。”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此时她的心里感到无比踏实,充满希望。也许连她也不知道,无形中已把他当成自己唯一的依靠。
李浩冷不防被黛西旧事重提,虽感尴尬,但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不觉精神大振,两眼放出精光,沉声道:“走吧,我的黛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