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虞茵的人,谈论的都是她一波三折,未能圆满的终身大事。
曾与她情投意合的男子都是人中龙凤,最后也都离她而去,有的另攀高枝,有的远走他乡,有的不知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这些广为人知的情史,显然有什么隐情才不得圆满,许多人也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缺陷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遭人抛弃?
虞茵从不辩解,总是沉默以对,仿佛一个经历过各种背叛,对男女之情失望至极的可怜女子。哪怕她总是淡然处之,人们也能穿透十万八千里瞧见她独守空闺时弱小凄惨又无助的模样,甚至引来一些不相干的人,或来安慰鼓舞,或来了解内情,还有为她写诗、编曲,撰写故事,想让她流传百世的……
“万华门以医药、武学,名动江湖,而虞茵,这一代掌门之女,以屡遭抛弃,声名大噪。”稚嫩的嗓音道出关于虞茵的评语。
“你最近时不时重复这句话的意义在哪?”虞茵坐在房中,看向漂浮在半空的矮肥胖娃娃。
“我刚才听路人说坊间关于你和楼岚分手的故事又有了新的版本,那情节曲折离奇得好像在末世修真又种田还得宫斗的文,实在太精彩了,真没想到你们是那样的人!”
这个透明虚幻又矮又肥娃娃自称:白胖胖,还说他身负:系统。一现身就满口胡吹他能达成多么了不起的成就,要虞茵按照他的指示去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学,成为武林至尊。
别说虞茵对武林至尊没兴趣了,就白胖胖说的什么集一个级别的武学,点亮下层晋升上层的习武模式对她根本是盲人摸象,匪夷所思,抱着听不懂也不想懂的心态,她很淡定的漠视了白胖胖发布的任务,然后,她被雷劈了。
这是上了贼船还不能跳海的!
这个叫系统的东西不让她抵抗,一旦没完成任务,所有惩罚都是雷击。
白胖胖表示,雷击的大小强弱程度参考了修仙世界中的天劫来设定,分三六九等,最严重的九九八十一道下去,据说大罗金仙都可能化成灰。
虞茵本来是不信的,倔强地遭受了几次晴天霹雳,巨雷轰顶,除了痛不可遏竟没伤没死,痛到极点还不会晕,只能精神奕奕强忍着,她没辙了,只能认命,开始配合白胖胖的行动。
系统给出的任务,分为九级,每一级要集齐九本武学秘籍。
一至三级是一些较为粗浅或外在可寻的武学,虞茵通过师门和一些朋友耳口相传倒也能勉强应付过去。到了第四级就有些棘手了,她不得不找名义出门到处偷鸡摸狗,排除万难终于点亮了六盏灯。没想到第七级以后都是些名副其实的家学传承,许多人家是非儿子不外传的,她怎么收罗?
纠结中又挨了几次雷劈,虞茵只得腼着脸,找上人家的儿子……
“虽然过程艰辛,主人不仅点亮八盏灯,终极的成果也指日可待,剩下最后一本秘籍得手,主人就能够完成系统任务,成为陆地最强的存在,真是可喜可贺!”白胖胖兴高采烈地拍着手,真有几分为虞茵高兴的样子。
别看虞茵身娇体柔的,在系统的帮助下,所有收集到的武学秘籍,她不必花太多功夫勤学苦练,系统会带她演练,给她捷径,且每升一级就送她更高一层的内力,比什么天生武体的进展更加突飞猛进,是以虞茵才二十多岁,论武艺在当世已经数一数二了。
外人以为她离开家门,交了供奉住到净月痷,是为了情伤,为了流言蜚语,其实她是怕身上的系统和武艺太惊世骇俗,故意远离尘嚣,静心吸收系统赠送的内力。
“主人要找地方活动活动手脚不?”白胖胖看她收功,一脸迫切地问她,等不及想目睹她大展身手威风八面。
“不。”虞茵冷淡拒绝。
她本在家人的安排下学医,因为白胖胖的突然降临,被迫弃医从武,对白胖胖这个表面天真可爱的虚幻孩子,她并没有好感。哪怕他表现得十分天真可爱,但她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如影随形,无所不在,连洗浴解手都甩不开的系统,谁愿意接受?
谁知道这种东西会不会在她最尴尬的时候冒出来打招呼,虽不曾有过,她还是顾忌。
再说,系统为什么选中她,每次她追究,白胖胖都顾左右而言他,一些紧要问题上,他不是答不出来就是敷衍搪塞,虞茵更难对这孩子抱以平常心了。
“主人你又不开心了,是要来大姨妈不?”白胖胖用胖乎乎的手掌托着腮帮子,嘟着嘴用脸蛋凑近虞茵。
虞茵一把推开他白嫩的脸蛋,道:“别闹,我要回去了。”
“回万华门吗?那不好办事吧?”
“我已许久未见家人,况且,任务也快下达了,再去见他们一面多半又要出发了。”
“距离第九级,最后一本秘籍,终极任务的开启还有三个月,时间充足充足的很啊,主人别急。”
“万一任务地点远在天边?”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以为时间充裕,最后为了赶路差点跑死自己。
“嗯……”白胖胖作为系统的真正使用者,有太多内情不能透露,而虞茵的抗拒叫他更不敢交代的太详细。“那主人放松精神好好休息,为了迎接最大的难关,加油吧!”
虞茵懒得理他,起身收拾私物,习惯了白胖胖的存在和自己的命运后,她的心境很难掀起什么大波澜。
她更习惯勉励自己,不断升级,当功法圆满,九盏灯都点亮,成为武林至尊,完成任务的白胖胖应该就能离开,不再紧粘着她不放,这才是最重要的,比什么婚姻大事,比三百个男人更重要!
┑( ̄Д ̄)┍
盛夏,蝉鸣声绵绵不尽。
虞茵告别了庵主,走出净月庵。
午后的林间小路上,绿荫掩去了高空炽热的骄阳,虞茵漫步前行,忽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
她尚未细看,那身影已从她身边掠过,随后在眨眼间去而复返,绕到她面前,停住不动了。
这人轻功不错,虞茵心想,却听对方开口。
“师姐?”
虞茵见他衣衫微乱,长发披肩,腮颊边的胡渣都没剔干净,一副不修篇幅的样子,人倒长得十分英挺,高大威武,相貌不凡,这反差简直没法看了,而她的记忆中也不存在这样一个男子的身影。
“你……哪位?”
贺霆皱了皱眉:“认不出我了?”
他晓得自己变化挺大的,小时候像根豆芽菜,如今强壮魁梧比樟子松还挺拔。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怪不得师姐认不出来。贺霆自傲地笑了,私心里仍奢望有一种奇妙的缘分让虞茵看出他成长的痕迹,然而事与愿违,她呆呆望着他,面上除了疑惑没有别的神色。
贺霆叹道:“师姐倒是没什么变化。”
她依旧小脸大眼一副呆相,永远比实际年龄要稚嫩的外表勾得他旺盛的保护欲不可抑制的茂盛起来。
“我是贺霆。”
久别多年再相见,他心底动荡的情潮突然一点点沉寂下来,暗示他不要焦躁,她仍在,他还有机会。
“你出关了?”十年不见的人出现得如此突兀,虞茵不免诧异,这些年她都没怎么关心门派里的天生武体成长得怎么样,想想,说不定还不如她。
“我一眼就认出师姐,你居然没认出来……”
“看你身体应该是完全康复了。”虞茵瞧他神采奕奕的,必定被【雕龙刻凤】改造得十分健康强壮。
“这几年师姐可有惦记过我?”他可是日思夜想不曾停息。
虞茵无语,继续打量贺霆的面容和体格,几乎看得出他身体蕴含了什么力量,她更注重的是自己与他交起手来有什么结果。
她能赢,五十招?
贺霆瞧她傻愣愣的单纯模样和从前并无分别,他的心也彻底安定了。尽管她再三定亲的行为带给他不小的创伤和惊吓,但他相信虞茵的为人!绝对是外面的男人太邪恶,蒙骗了她,害她羞耻得躲到尼姑庵,这对一个未婚姑娘而言已经够惨了,他怎么忍心再去责怪她没有从一而终?
贺霆决定用宽大的胸怀,原谅虞茵不止一次的移情别恋。
“大师姐!”不远处,有一少年快步跑来,一边喊道:“掌门让大师姐赶紧从后山回去。”
贺霆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小师弟,听对方的话藏有玄机,立即问:“何事如此急躁?”
少年用眼角瞄着一路跑得比他快的贺霆,撇撇嘴回道:“崔宴那卑鄙小人来了!”
“崔宴是谁?”贺霆不解,瞧向若有所思的虞茵,他颇为介意地问:“师姐认识?”
虞茵缓缓点头,第一个与她定亲的男子,如今名满江南的富商,这人怎么会来呢?
虞茵眉头紧蹙,不清不白的过往使她再听见这个男人的名字,心中升起排除不尽的愁绪。
贺霆趁虞茵心不在焉,拉过年少的后辈,道:“师兄刚出关,不太了解情况,你说说这个崔宴有什么来历?”
“姓崔的曾经恶意抛弃大师姐,是个无耻人渣,方才却上门来认错,说要与大师姐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贺霆提高嗓门。
“掌门担心大师姐住在净月庵,无人保护,万一又被姓崔的祸害了,大家想出手也来不及。”
贺霆听了很不高兴,勾引他的女人已是罪该万死,抛弃了之后还挑他出关的日子来续前缘,根本是对他的羞辱与挑衅。
“师姐,你有何打算?”贺霆当下只想把虞茵拖回王府藏起来,又怕她对旧情人仍有遐想,藏住她的人也藏不住她的心。
“先回去。”虞茵七情六欲分毫不露,仿佛对那人毫无依恋,但她目中渐渐生出迷惘,似乎在思索,在追忆,那些与贺霆无关的过去。
贺霆紧盯着她神色的每一变化,胸口堵塞一般,气息为之不顺畅。
他不愿见虞茵沉浸到没有他参与的记忆里,偏偏他离开这些年被趁虚而入,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贺霆郁闷问她:“为何要与人定亲?”
“这都是机缘巧合。”
“你不该接近别的男子,耐心等我出关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啥?”虞茵困惑地眨眼。
“算了,以后你坚贞一点吧!”当年和他一样瘦弱的女孩,如今的身高还不到他的胸膛,那么娇小惹人怜,那些愚蠢的男人怎么会忍心伤害她?
贺霆十分后悔,闭关前没有找人专门看守虞茵,不过后悔已无意义,从今天起他不会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贺霆不自觉地揽住虞茵的肩膀,像在对待自己的所有物。
“师弟,你长大了。”提醒他男女有别,虞茵速速移开。
“说的对,我已非不堪重负的少年,假如师姐不想回去,我大可带你离开,不管去向何处,我有能力护住你!”
十年苦练,功法已成,贺霆有自信带上虞茵走南闯北,到处逍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还没沦落到需要逃难的地步。
虞茵望向前方的路,思绪慢慢回到了过去……
当初,崔宴的老父死去,兄弟们争夺家产,他遭人陷害,身中奇毒,被心腹手下拼死送进万华门之时,人已奄奄一息。
若要救他,需得使用门中珍藏的稀世药物,因与崔家有过旧情,万华门上下无人反对,倾力救助他,即使崔家另有人手前来扰乱,也不曾放弃崔宴。
等到崔宴康复,家产早让兄弟们抢光了,他耐住性子在万华门调养,和虞茵相识、相知,相恋。
那段时光在崔宴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在虞茵心中却十分复杂。
崔家的武功绝学,正好在当时的升级名单内,要不是有系统提示,谁能知道世代为商的崔家还有一门可传世的精彩武学,可惜崔宴心不在此,只学了点皮毛,口诀倒是记得清楚,便宜了虞茵。
她不爱崔宴,对他的接近,对他的好都带有目的,她是自责的,最后又很庆幸,这人也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