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猴车祸

二猴的心情也糟透了!

自从李婶不同意他跟细妹来往,细妹的自由就被家里管着,见一面都千难万难,这时候那三年没音信的狗剩老爹又拖家带口的回来添堵,给老娘李婶喂了一肚子火药,搞得家里天天鸡飞狗跳,没有一刻安宁!

无论二猴走到哪里,都是他家的新闻:他娘怎么暴打小三,狗剩外面那个女人怎么被当众剥衣服,各种版本各种勾画,连矿山都传遍了。

本来因为大伯村干部的面子,二猴在矿山有个不错的岗位,不用三班倒的下矿,后来有了女朋友细妹,走起路来都是脚底生风抬头挺胸,如今在矿山几乎抬不起头来,回家安静不了,只能自己关起门来喝闷酒,酩酊大醉的满山飙摩托车,终于,连人带车飞下山去……

二猴被发现时已经血肉模糊,还好底子好,硬从阎王爷那里抢了一条命回来,只是缺胳膊断腿的,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正常生活。

李婶听到当场昏死过去!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为什么梅家村的人都爱生儿子,在这关键时刻金子才深有体会:遇事女人只会哭哭啼啼,大伯大叔堂叔堂哥们才会冷静的出主意,出力气,奔跑在解决各种问题的路上。

熬过最艰难的几天,大家都精疲力竭时躺床上的李婶养好了精神,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明明是狗剩那天杀的造孽,为什么要她的儿子来受罪?!天理何在?!

为什么老天不劈死那对狗男女?!

为什么他狗剩野种活得好好的,我两个儿子却要受这样的罪!可怜的二猴,缺胳膊断腿的以后还怎么活啊?!

……

李婶叫天天不应,问地地不灵,只好把眼光投向屋里忙碌的金子,难道又是金子这个扫把星作怪?!

“梅家上辈子到底欠你万家什么了,要派金子你这扫把星来害我们?!”

“大猴死了,梅太死了,狗剩天杀的变心了,如今又要来抢二猴的命,你这狐狸精到底要把我们家害成怎样才甘心!”

“水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吗?!一家死绝了才高兴吗?!”

“你耳朵聋啦!没听到猪饿得哇哇叫,你连家里的畜生都不放过啊!你真是歹毒啊!”

……

狗剩在医院照顾二猴,金子在家照顾李婶,还有家里的鸡鸭、嗷嗷待哺的肉猪、偌大一个菜园、还要煮一家人吃的饭菜!

短短半个月,金子的吃苦耐劳已经感动了所有亲戚朋友,却仍然没有稍稍堵住李婶的嘴!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所有的错最终都是我金子造成的?!难道我真的是李婶说的扫把星,只会给身边人带来灾难?!”

金子忍不住也扪心自问,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李婶疯狂抽打的陀螺,已经连续转了太久太久,随时都可能要倒下!

也许真的倒下也不是坏事,反正二猴痛苦得只剩半条命,李婶天天要死要活的,干脆三个人都去找梅太跟大猴,好歹一家人也算团聚吧!

“懒人想死估计说的就是自己这样的吧”金子瘫在床上沉沉睡去。

梦中她又看到姜家祖屋里的年轻姑奶奶,旁边的姜管事抚上她的肩膀说:姑娘,很快都会好起来的,相信婆婆!

经常过来帮忙的大伯母看金子蜷缩在床上睡着了,心酸的替她盖上被子轻轻带上房间门离开。

因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叔伯宗亲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搭把手,大伯梅大牛是狗剩同父异母的哥哥,是村委会干部,狗剩当年在村里收电费的肥差,二猴进矿山上班,还有狗剩跟李婶闹矛盾,每次都是大伯出面,一次次一趟趟,村里人都说:长子当爹,长嫂当娘,梅大牛两口子为人为亲都值得翘拇指!

“还是得想想办法,不然这个家真的就散了,可怜金子这么乖的孩子”

大伯母抹着眼泪对老公说,她没有女儿,从小看着金子长大,经常家里有点好吃的都念着金子,又怕李婶不高兴,只能打一大碗送过来说给孩子们尝尝,希望金子沾光分点,毕竟是妯娌,可别好心办成坏事害了金子。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她嫁过来这20几年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得到,不是我故意说坏李婶,金子也是她娘十月怀胎出来的,当初想女儿都想到病去了,也不让金子去哭一场;梅太走后辍学在家,里里外外谁都知道靠金子撑着,李婶居然还这么骂,真不知道她什么铁石心肠”

大伯母越说越气,好像要把这十几年的怨气都说出来。

开始还觉得金子有吃有穿平安长大就算了,毕竟不是在自己的亲娘身边,以后嫁个好人家日子自然好起来。没想到前段时间李婶放出话要马上给金子找婆家,还说不挑条件,连光寡老头也可以考虑!她赶着让人偷偷给李婶递话,要不然真要把她们宗族所有亲戚的老脸都丢尽!

“你也少说两句,家里出这么大的事还扯以前干嘛,想办法解决才是”大伯看了老婆一眼,不想她再啰嗦

“不说不说,你就只管收烂摊子垫医药费!李婶这么闹下去,把金子逼倒了你搬过来照顾!”

虽然家境不错,可是拿钱填李婶这无底洞,还是不知感恩的人,大伯母是一百个不甘愿的!

“这样吧,你去让各位叔伯宗亲明天来家里开个会,看看狗剩一家的事怎么办才好,大猴当年留下的那笔钱也一并处理”

狗剩失踪才回来,如今外面又有女人孩子,李婶恨不得喝他血啃他的肉,让他来处理二猴这边的事几乎不太可能,只能又是他这个大伯出面。

第二天,宗亲叔伯都非常给面子,乌压压来了一大片,一来大伯确实为人处世没二话,二来大家也想看看这么棘手的问题会怎么个处理

“大猴去世时工地赔了一万三抚恤金,狗剩没拿,我这大伯也一分没贪,全部投到矿山,这是当年的条子,有包括村委会三方的签字手印,今天上午我跟矿山核对了,本金翻了三倍,扣除二猴这次抢救我垫付的医疗费9000,剩下的钱一分不少的在这里。

“一万三翻三倍不就是三万九?!”

所有的人都傻眼了,大伯这么有眼力有魄力,翻了三倍还能一分不贪的拿出来!真是神一样的传说!

在梅家村,万元户已经是大款了,像那梅幺幺,就因为存款达到万元,在村里都是横着走路!

大牛的眼神清澈:作为知情长辈,做良心事,说良心话,关于怎么分钱我说说我这大伯的看法。狗剩这几年不顾家,对李婶母子三个确实有亏欠,分的钱可以减半;梅太抱金子来的目的就是给大猴当童养媳,后来李婶说当养女,那现在就当众把话说清楚:如果金子是大猴童养媳,就有权分抚恤金,如果是养女,就看狗剩跟李婶的意思,辛苦这么多年,是多少分点,还是不分钱当养女嫁出去,也不再承担赡养的责任。

听说还有这么笔巨款,被两个表妯娌搀扶着的李婶马上元气恢复大半,腰板挺直的对着诸位叔伯宗亲表态:

“两万块钱给二猴治病,我拿一万块养老本,狗剩这老不要脸的这几年根本没拿过一分钱回家,却有能耐在外面养女人孩子,没资格分钱;养女金子这几年的辛苦就当报答我们家18年的养育之恩,接下来出嫁不要彩礼,也不会有陪嫁,以后两不相欠!”

如此冷血的话顿时寒了所有人的心:

从梅太去世,金子就辍学在家,里里外外一把手,李婶生病时,金子整夜在床前端茶倒水,倒屎倒尿,这次为了照顾李婶母子累晕了几次,可最后关头李婶的决定是不分金子一分钱,出嫁不要彩礼,也没有陪嫁,以后两不相欠!

金钱真的是人间的试金石,金子算是真正理解翠芬当年说的话了,一旦有利益冲突,就能知道李婶有多么自私冷酷!

还好,金子唯一想要的只是自由,她甚至希望所有的钱都留给二猴治病,毕竟二猴已经不再是身体健全的人,以后的日子肯定难熬!

狗剩当然不肯:他身体不好,还要养八个月大的儿子,房子就那么一小间,还要天天被李婶楼上撒鸡鸭粪,现在好不容易看到钱,他得争取

“大猴走的时候22岁,这22年我狗剩一直在梅家村种田收电费,承担家里一切责任,你李婶啥也没做,天天吃好喝好玩好,凭什么她分一万?!我起码要五千!”

“还敢说起当年,老娘我这就跟你好好算!”

李婶累起袖子又要找狗剩拼命,被众人拉住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你们长辈,几句不和就开打,有这么做的吗?!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大伯很快止住场面,想想钱还在别人手里,李婶也只好收起拳脚耐下性子。

最后经过几轮讨论,各位宗亲叔伯发表意见,决定:

“二猴分两万块,李婶七千,狗剩三千,金子不分钱,到时候当养女出嫁,没陪嫁也不再担赡养责任”

所有决定白纸黑字写下,一式几份,在场叔伯宗亲签字画押按手印,当事人各一份,大伯跟李婶娘舅也留一份。

金子没有异议,所有人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