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很快就带着武馆的众人离开去了医院,也不知道李虎的命还能不能保住,而宫棋也迅速下了场,被人带着离开了金楼。
宫细蓉来到陆长生身边,冲着斜对面的某个房间指了指。陆长生收起思绪,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
那边雅间的窗前,一个穿着黑褂子的男人正和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看样子四十多岁。在他旁边是个年轻人,穿着随意,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
引人注目的是年轻人的手臂,双手垂直过膝,四肢细长,不成正常比例。
两人站在窗户边,看着很般配,仿佛一对恋人。宫细蓉轻轻的说道:“小刀会的会长项方,他旁边的那个人来历神秘。只知道是月初冒头的新人,和你一样。”
“细蓉姐还有心注意这些?”
陆长生察觉到宫细蓉查了自己的来历,否则不会知道自己也是月初才在沪城冒头。
察觉到陆长生语气不对,宫细蓉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你不要多想。”
“怎么会,细蓉姐是我东家嘛,注意一点都是应该的。”
“小刀会你也见过几次了,在沪城里出现的突然,行事作风也诡异,不可不防。”宫细蓉也顺势而下,立即转移了话题,说道:“幕后老板就是那个项方,宫家……我和他不对付很久了。长生,你老实告诉我,能不能赢?”
陆长生正要开口,忽然间眼眶一阵炙热,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忽远忽近的声音:
“代行者一千米以内有信物出现,当前信物持有数1/3。”
现在?
陆长生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猛然间醒悟过来,立刻抬头望向斜对面。
同一时间,项方身边那个双手修长的男人也抬起头。在陆长生眼中,他的身上冒出冲天的红色光柱。
陆长生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那个男人似乎也看到了他,此时脸上带着微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
“金楼的天擂,你觉得怎么样?”
房间之中,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洋酒,项方豪气的大笑,看着神色冷漠的杨致。
“还行。”
一大口洋酒下肚,项方丝毫不在意杨致有些冷漠的态度。年轻人嘛,有点本事就心高气傲,这很正常。这年头就算买只老鹰,买条藏獒,不也需要慢慢熬?
“最近的沪城可不是一般的热闹,听说就连冯堂明和宫家那个老不死的都冒出来了,也不知道刮了阵什么邪风。”
杨致收回注视着陆长生的目光,指着宫细蓉的雅间说道:“听说你在她面前落了面子?安排我去擂台上和她的拳手打,我帮你找回来。”
项方闻言,脸色一振,不由得大喜:“阿致,你说真的?”
“你以为我讲假话?”
项方一番盘算,才开口说道:“你既然想和他打,我项方也不是小气的人。金楼那边我找人去谈,一定没问题。但是你要给我交个底,胜算有多少?”
杨致眼中亮起一抹火焰,但很快就消失在眼底间,说道:“我出手,十层呐!”
…………
“把握?十二分。”陆长生对宫细蓉说道。
外面越来越吵杂,天擂打完之后,金楼就掀开了纸醉金迷的序幕。陆长生把窗户关上,将喧闹声隔在外边。
喧闹声一小,雅间里就剩陆长生和宫细蓉两人,稍微有些安静。
恰好有黑衣侍者敲开门,附身在宫细蓉耳边说了些什么。宫细蓉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陆长生,陆长生耸耸肩,离开雅间避嫌。
“长生……”
宫细蓉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眼神晦涩难明。
诺大的金楼就算再怎么闹腾,也总有阴暗冷清的角落。陆长生独自站在走廊尽头,闭目沉思。
来这个时代,到现在为止陆长生的触发的任务有三个。出师礼、寻找信物以及南拳北传。从十六铺码头上台打拳开始,一直打到现在。细算下来,任务居然是同时在进行,谁都没落下。而明晚这场天擂,关乎到自己的性命。陆长生没可能输,也不能输。
陆长生摇了摇头,哪有人能一辈子赢下去?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自己本身就患有绝症,难以治疗。这次在擂台上拼命,是为了能治好绝症,是在为了自己挣命。这么一想,陆长生心里就舒服多了。
金楼灯火通明,昼夜不灭,既然开了天擂,有人欢喜有人愁。赢钱的豪掷千金,输了的黯然离场。陆长生就这样看着这些人醉生梦死,眼神冷漠。
“想这些干什么!”陆长生忽然自己都笑了,这些人一晚上扔出去的钱,何止几个六十万,只要能从中抽出点分红,自己还用得着明晚上在擂台上跟人分生死?
“嗒嗒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走廊中回响,最后停在陆长生背后一米处。
“大前门,抽吗?”
杨致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要和我打?”
陆长生咧咧嘴,接过一根烟,摸了摸口袋,没火。
杨致笑了一声,眼眸中火光跃动。两人嘴里的烟凭空点燃,火星在阴暗的走廊中忽明忽暗。
杨致吐出一个烟圈,说道:“难得能遇到觉醒信物,谁不想吞噬?”
“吞噬?”陆长生不明所以。
“哇,没觉醒?”阿炎语气夸张,像是白捡了钞票,说道:“那就好办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和人纠缠。我不问你的来历,你也别打听我的。既然我拿了你的信物,按照规矩我们公平打一场,赢的人就通吃,如何?”
陆长生弹了弹烟灰,反问道:“我能拒绝?”
杨致思索了一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
陆长生轻笑出声,掐灭了烟,拍拍掉在身上的烟灰,朝着雅间走去。
晚清这个时代,一提起来就会让人想到垂垂暮老,苟延残喘。而陆长生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不止于此。至少沪城吸食着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尸体,变成现在这样有些病态的繁荣。
沪城十六铺码头鱼龙混杂,金楼豪客之间暗潮汹涌,租界官绅之间的阶级对立。与这些比起来,反而是残酷血腥的擂台上显得更加“干净”一些。大家上了台,都靠拳头说话,没有弯弯绕绕,虚与委蛇。
陆长生回到宫细蓉的雅间,刚到门前,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项方阴沉着脸,从里边走了出来,脸皮子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