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溪,亭溪,醒醒亭溪。”
有人在叫她,是齐友嘉吗?可是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他那被太阳厚厚涂抹了一圈的高大身影。
“亭溪,你醒醒呀。”
那人还在叫着她,这回亭溪听出来了,是北秀。亭溪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的确是北秀。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安亭溪足不出户已经有三天时间了,除了医院的病房,她还从来没在哪个房间里面连续呆过那么长时间。不过这几天她倒是好吃好睡,不像那会儿住院的时候,只能靠吃流食和打营养液度日。现在是午后,照例是她的午睡时间,就不知道北秀这个时候跑来所为何事?
尽管此刻四下无人,北秀仍然把声音压得低低,道:“二公子让我来悄悄告诉你一声,今天下午李夫人已经出狱了。”
听了这话,安亭溪的瞌睡全都醒了。她坐直身子、瞪大眼睛,一把拉住北秀的手。北秀又道:“夫人那边还有好多事呢,我马上要走。哦,对了,跟你说一声,夫人大概正在考虑要不要今天悄悄把你送回李夫人府上去。我走了,你要有个准备。”
北秀说着站了起来,亭溪握了一下她的手笑笑表示感谢,看着她把自己已经收好的食盒提起来,锁上门走了。
真是个好消息。亭溪把衣服穿戴整齐,走到洗脸架前往架子上的铜盆里倒了些已经放凉了的水洗了洗脸,来到桌前,将那本正在看的《虬髯客传》翻开来。说实话,亭溪对这种谋夺天下的侠客类书籍不算很有兴趣,可她知道綦友嘉为什么要把这书让人带了来给她看——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因为战乱而与父母离散流落杭州的小厮。大概綦友嘉心里还是很愿意看到自己能回到家乡与父母团聚的吧,这也是他想去投军的原因——为了每个想回家的人都能回家。
安亭溪不禁心头一热,把手里的书又放下了。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抬起书就开始琢磨綦友嘉,一想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个女的,还隐隐有些遗憾呢……唉,算了,别尽整些没用的——安亭溪用力对自己摇着头,他那么希望别人好,自己当然也希望他能够心想事成。既然李清照已经出狱,现在,是该好好想想怎么能帮到綦友嘉了。上次他翘家不是被自己给搅黄了吗?如果有机会,哪怕再帮綦友嘉翘一次家呢?
屋外响起的开锁声打断了安亭溪的思绪,她急忙跑到床前,把放在床头的灰蓝色小包背在身上。刚把短剑握在手里,门就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綦夫人。说起来,綦夫人还没有安亭溪高,可逆着光看起来,那身影却异常的有压迫感——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来者不善吧?
綦夫人从容地抬脚走进屋子,略微朝四周看了看,又瞥了一眼安亭溪,道:“每日这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看起来气色不错嘛。”说完一扭身又朝门口走去,嘴里说道:“跟我来。”
安亭溪不能确定綦夫人这话就是对自己的说的,朝落后綦夫人半步的北秀使了个眼色,然后指了指自己,北秀冲着她点了点头,便跟着綦夫人出去了。
……嗨,管她去哪儿呢,反正怕也得走,不怕也得走,那就……走吧。安亭溪把短剑在腰间挂好用长衫遮住,也跟着出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