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亭溪带回来的李清照生病的坏消息,让原本就很忙乱的一大家子人更加忙得透不过气来。
可最让李贵两口儿倍感压力的,还是家中的用度。自从张汝舟住到这院里来,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除了李清照那些古器字画书卷他碰不得而外,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和若柳卷到前院去了。最后,让欢儿和红果玩儿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李清照人在监狱里病着,雁儿没了,老傅、胖嫂和青果还要恢复身体……后院仅剩下的一点银子铜钱也不知道能抵得住多长时间?
眼下,给李清照看病是头等第一件的大事。李妈妈腿脚不便,商量之后,还是决定由李贵带着亭溪去诊所找康大夫。自来杭州之后,李清照一直吃的都是康大夫的药,他对李清照的体质病况比较熟悉。康大夫听完李贵从亭溪这里得来的情况,又仔细地问了亭溪几个问题。比如,李清照面色是否潮红,额头和手足的温度是否一样?呼吸急不急促?等等。
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就难倒了安亭溪。她只知道李清照面颊有之前没有的红晕,至于怎么才算是潮红,她不知道,更形容不出来。康大夫想了想,告诉李贵最后还是面诊一番比较妥当。于是,李贵驾车陪着康大夫去了监狱,而康大夫给了亭溪一个方子,让她回家熬好汤药后送到监狱来。
亭溪回去之后,正好看见李妈妈和鹰儿重新在为李清照准备被褥并换洗衣服。看了她写在活页本上的问诊经过,鹰儿便拿着药包起身去熬药。亭溪则留下来陪李妈妈找东西。
李妈妈一边让亭溪替她爬高上低翻箱倒柜,一边絮叨着,说原本这些家里最平常的东西,因为在路上逃了这几年,该扔的不该扔的都丢弃了许多,都不知道今年冬天该怎么过,日子也只能是挨过一日算一日了。以前再难,大小姐在就算是有了主心骨,现在大小姐在监狱里头,也不知道出不出的来……说着说着,李妈妈又哭了。
安亭溪见状,把一口足可以同时装得下三个她的巨大的楠木箱子费力地合上,从绣墩上跳下来,跑到李妈妈身边,拿出活页本写道:
李妈妈
我想去求綦二公子的叔父
把李夫人从监狱里放出来
你能带我去綦府吗
我不认得路
李妈妈撩起衣襟擦了擦眼泪,把本子接过去对着光看了半天,也像李清照一样冷着一张脸,说:“亭溪,这事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大小姐面前提起,啊?你……”她抬起头来看着亭溪“对大小姐提过吗?”
亭溪只得点了点头。
李妈妈把本子还给她,问:“我让你拿出来的鞋呢?”
亭溪跑到箱子前把鞋拿了递给李妈妈,又在本子上写了三个字——为什么
李妈妈精明的看了亭溪一眼,说:“你肯定也对大小姐问过为什么,也就是你了,若是别人,她既说了不可再提,也不会有人敢追着问为什么了。”
看上去李妈妈为此非常生气,可亭溪并不怎么担心这个。她只是奇怪,虽然李清照说过,与张汝舟成婚是她犯下的错,一切的代价她都付出,一切的责任她都承担。可她现在已经承担了呀,干嘛要阻止我去求情呢?李妈妈也是死脑经,李清照不让提,你不提只做不就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