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綦友嘉从一堆册子中抬起眼睛,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已经查到建中靖国元年都不见张汝舟的名字出现在会试中榜名录中。不能再往上查找了。按照赵伯母的说法,张汝舟和赵世伯有同学之谊。赵世伯早年在太学做学生,应该是在崇宁年间出仕为官的。既是同学,那个时候的赵世伯比我现在也大不了多少,张汝舟应该和他年龄相仿,难道他是神童,二十不到就参加会试并高中了?如果这样的话,必会成为一段佳话,我也不可能没有耳闻呀?”说完,看着安亭溪点点头,又道:“对,再找找崇宁年间——尤其是最初几年的名录。”安亭溪闻言,急忙把那摞写有崇宁字样的册子放到綦友嘉面前。这些年号安亭溪听见也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公元哪一年。话说,现在自己身在哪一年不也是一头雾水吗?如果还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一定要到图书馆去,把这些事情都好好查一查——就像此刻的綦友嘉这样。
安亭溪看着几乎把脸埋进册子里的綦友嘉,又仔细回味了一下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崇宁年间的赵世伯年纪和他现在差不多?这么说,綦友嘉已经查找到三十年前的档案喽……
正想着,忽见綦友嘉一拍桌子——把安亭溪吓了一跳——大声道:“看来,我们一开始就没找对路径,如果张汝舟根本没有中过进士呢?原想着从他中进士那年倒着往回查可以省不少事,没想到却是走了弯路了……也不对呀……”綦友嘉眼睛直直地盯着亭溪,可安亭溪却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只听他又道:“如果张汝舟没有中过榜,参加不了殿试,进不了太学,又怎会和赵世伯有同学之谊呢?可如果他在崇宁年间就中了进士,他那时最多二十多岁,乡试、会试每三年一次,他又怎么多报虚报科举次数呢?再说,那么年轻就中了进士,还多报虚报考举人的次数,有这个必要吗?”说罢,又愣了一会儿,才摇着头,道:“不对不对,完全不对。”进行完自我否定之后,眼神终于聚焦在了安亭溪脸上,道:“亭溪,麻烦你把这些名册放回去吧,我去拿举人的册子。”不待亭溪反应,站起身就朝那一排书橱走去。
这回只过了半个时辰,綦友嘉便把一本册子上张汝舟的名字指给安亭溪看。张汝舟的名字终于出现,按理应该高兴才对,可綦友嘉的语气却越发沉重起来:“张汝舟是政和五年中的举,这不对呀,那时候赵世伯已经罢官和伯母一起屏居青州。两人算哪门子的同学?”说完,头也不抬,道:“亭溪,你再将政和,还有重和年间的归安会试中榜的进士名录给我找出来。”虽然綦友嘉并没有抬头看自己,安亭溪还是对着他点了点头,返身去找那些名册。
綦友嘉口里的这些年号早已把安亭溪搞懵圈了,不过还好自己识得几个字,经过这几天之后,繁体字不一定都能写对,但蒙还是没问题的。况且,根据綦友嘉的思路,这应该是崇宁之后的年号了——你说这皇帝老儿,没事改那么多年号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