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石峰注意到,概念画上面没有提及章鱼怪触手奇特的吸附能力,这让他很遗憾。他的头越来越沉,头皮有些痒,他伸手去挠,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带着头盔。他十分懊恼,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还带在自己头上,真是暴殄天物。他立刻把头盔拿了下来,放在实验台上。现在戴着这玩意没有意义,当初应该把它留给钟离雪的。

想到这,石峰惊觉刚刚的西服无面人并没有散发出那种刺激人脑的电波,他的内心泛起了嘀咕。根据冯一鸣和钟离雪所说的,第一只无面人也没有产生电波,而且行为表现地更像一头野兽。第二只无面人一开始也是极具攻击性,第一个出事的陆兰就是被它所杀。但是在它复活以后,不光实力变强了,电波刺激也变得更加折磨人。除此之外,它的外表——兽爪变成了人的手,它的行为也像极了一个骄傲自大的人类。

石峰内心推测,触手的多少不仅决定了他们的实力以及是否能释放电波,还决定了它们的智力。无面人,同其它生物一样,不同个体之间的智力有高低之分。只不过,这种生物之间智力的跨度,远远大于人类或其它的生物。

两条触手的无面人智力跟普通野兽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更低,基本上是靠本能在行动,并且它无法释放刺耳的电波。四条触手的无面人可以释放电波了,但是行为上依旧倾向于类似野兽一样的猎杀。不过,在经历过生死的变故后,可能是寄宿在体内的章鱼怪进化了,它的四肢变得接近人类,电波干扰力更强,行为上也更像一个人类中的好斗分子,而不是单纯的野兽。

至于刚刚的西服无面人,石峰不知道它和别墅的书上描写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它活了几百年了。不管怎么说,它都是三人碰到的最可怕的一个无面怪物。这个无面人没有释放出足以让人口吐白沫,昏厥在地的电波干扰,石峰觉得并不是因为它不会,而是因为它不屑于这么做。从它的穿着来看,这个怪物的智力显然已经与人类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要更高一点,它的行动也更迅速,如鬼魅一样。它还很有兴致的敲门捉弄冯一鸣三人,尽管这个行为很大程度上是处于这个怪物玩弄猎物的心态,但石峰仔细地想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这个怪物脑中有“礼仪”的概念——进门前先敲门,这是人类社会才有的礼仪。这么一想,它那身绅士一般的穿着倒也不是那么奇怪了。并且,这整座地下世界的供电被切断,也是它的杰作。

石峰停下脑中的思考,转而看向那具干瘪的章鱼怪尸体,他抑制不了内心的冲动,伸手将尸体抓在手里。他好好地感受了一下这具尸体的触感,由于体内的水份全都没有了,这具章鱼怪摸上去就像一块光滑的皮革。石峰大着胆子试了试,尸体依旧很柔软,他将这具尸体揉成了一团,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他又翻看了一下其他文件,都是密密麻麻的英语,写的极其潦草,石峰勉强看出是对刚刚的那几张概念图片作的文字解读以及一些平时实验上的发现,此刻他可没心思费力弄懂这些报告,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他又看了看那四个装着章鱼怪的容器,想着要不要毁掉它们,无奈身边没有狼人伙伴在,也没有冯一鸣那样的超级打火机或杀伤力奇特的小刀,只得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他粗略地照了照各个电子设备,有些带有巨大的屏幕,似乎是相当古老的电脑,还有一些奇怪的装置,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石峰强忍着腹痛,好奇地摆弄了一部分设备,可惜没有电,什么都弄不了。他坐在一张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刚刚外面浓烟滚滚,疲于奔命。进了这个实验室后,又花了一些时间观察章鱼怪和图文报告,尽管腹痛依旧难忍,但石峰的注意力由于高度集中在其他地方,倒也没觉得身体有多虚弱。现在冷静下来了,坐在椅子上,强烈的痛感一阵阵袭来,像是有好几只牙齿尖锐的野兽,在争相撕扯他的肚子。那种意识逐渐模糊的倦意再度袭来,他低下头,惊恐地发现自己死死按住的伤口依旧在流血,血迹沿着自己步行的轨迹从门口延伸到自己脚边。

石峰突然觉得全身好冷,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刚刚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他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摔了下去。好在,他没有晕过去,只得扶着椅子强站起来,他的视线落到了房间里那个上锁的柜子上面。

锁……

石峰咽了咽口水,柜子上有个显眼的大锁,而他的口袋里,有一把钥匙。

他挣扎着,摇摇晃晃地走到柜子前,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但他就是想试试。他哆哆嗦嗦的把钥匙插进了锁孔,拧了一下,没有拧动。他的目光黯淡下来,拔出了钥匙,随后,又不死心地再度插了进去。这一次,他拧开了。

“咔擦”,随着这一声响,大锁被打开了。石峰几乎是半跪在地上,伸出双手,打开了柜门。

一丝凉风吹到了石峰的脸上,他不禁打了一阵哆嗦。这个哆嗦不只是因为他觉得冷,更是因为他重新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几乎热泪盈眶。

眼前的这个柜子,根本不是柜子,而是一道暗门。门打开后,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漆黑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亮光。这条通道周围都是崎岖的石头组成的岩壁,并没有经过整修,不知是天然形成的山洞还是被人工挖掘的通道。

有更多的风吹了进来,石峰兴奋地抱紧身体。他可以想象地道,前方就是这个地下设施的另一个出口,他狠狠的吸了几口这凉爽又新鲜的空气,扶着墙拼命地往前走。有那么一瞬间,石峰身上的痛感消失了,凉风拂面,他仿佛依旧置身于别墅的派对中。此时此刻,他不是要逃离一个住着杀人怪物的地下巢穴,而是刚从派对中脱身,启程正赶往返回家中的途中,而家里人正在远方烧好饭菜等他回去享用。他兴奋地走啊走,前面的亮光越来越近,已经可以隐约听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出口就在前方!

他关掉了手表上的灯光,这时候已经用不着它了。尽头处有个小拐弯,石峰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亲切又美丽的大自然,他已经来到了尽头——顺着路拐过弯,看到了那扇木门,以及木门上挂着铁链子的早已生锈了的锁。一时间,他呆立在原地,刚刚那些美好的幻想一瞬间破碎了。他再度掏出钥匙,庆幸自己刚刚把它从柜子的锁上拔下来,省的自己再回去一趟。尽管希望渺茫,但石峰依然把钥匙放进了锁孔里。之所以说放进,是因为锁孔的大小和钥匙的大小根本不匹配,锁孔比钥匙大的多,这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开这把锁。

刚看到希望的石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全然不顾眼前的现实,疯狂的转动钥匙,直至最后力道大到把钥匙弄断,里面的那一截从锁孔里掉在了地上。石峰的心此刻就像这断掉的钥匙柄一样,沉入了无尽深渊。不知不觉间,他已哭红了双眼,视线从四周的岩壁扫到地上,手也在坚硬且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到处摸索,企图找到一些类似机关的东西。然而,他一无所获。

地上堆着很多碎石,石峰拾起其中一块比较大的石头狠命地朝那把锁砸去。此时此刻,他犹如一个疯子一般,全然不顾裂开的伤口和可能蛰伏在周围的危险。他只想出去,就是死也不想死在这里,他一下又一下的砸着那把锁,嘴里不断发出吼叫。锁链虽然生锈了,却出奇地坚硬,怎么砸也砸不坏。

终于,他累了,后退了几步,跌靠在岩壁旁,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他看着自己腹部流出的血染红了右腿上的裤子,他的泪水也止不住从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落到地上。

倦了,真的倦了……

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次,意识终于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慢慢地离开躯壳,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他依旧盯着那扇木门,在他的眼睛完全闭上的前一刻,木门被人从外面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