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城醉梦楼。
楼下有市人言语。
“听说了吗?东林的李鸿宇好像被囚禁了。”
“怎么会?他前不久不是才在院试上助东林进了前五吗?”
“谁知道啊?”
……
楼上九品忆仙阁。
坐有两位老者。
抚着幽琴的紫衣老者缓缓道:“香山,青莲现世,可否想有所作为?”
另一位白衣老者笑道:“君王之命尚且不及,哪有闲暇思索量多。”
抚平琴音,紫衣老者问道:“那名少年呢?”
白衣老者起身,朝天外望去:“既是年轻有余,正是年少有为。年纪浅浅,便配青莲。你觉得我贸然救他,合适么?”
……
空谷传响,寂凉不已。
远山现,雀鸦横空而过,遗下将黄未黄的芭蕉,等待着春风,将其抚绿。
传闻那是关山。
……
山崖缘,有着两名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正应着秋风所问。
左边那位背上一笔,满头散发,比拟着大艺术家的叫做吴道玄,凭借高超的画技,闻名于天下,被誉为画圣。闻关山上有仙人,便罢黜其所有,只衔笔上关山,为探得仙人真容。至今在关山上已经十年有二了。
右边那位左腰一剑,右腰一酒的叫做裴颎。曾为上云宫第一剑士,为唐国当朝太上皇加以剑圣之名。后随上云宫的覆灭,他也便消失于世人的世界当中了。
裴颎看向山下的烟斜雾横,缓缓道:“是时候了。”
一旁的道玄不明:“什么?”
“云尘,该下山了。”
……
裴颎唤青鸾叫来云尘。
来者不及冠。稚嫩的脸庞,亦挡不住其中的浩然正气。
少年先持了礼,拜问了二位长者。
“师傅唤徒儿何事?”
裴颎递了枚玉佩过去:“带着这枚玉佩,下山去吧。”
云尘接过玉佩,摇了摇头:“学无所成,我还想同师傅多学些技艺。”
“这是师命。”
云尘抬头看着师傅坚定的眼神,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过师傅这样的神色。
“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师傅?”
“时机到时,自然会见。”
裴颎朝云尘扔了一个锦囊过去:“情非得已的时候,再打开这个锦囊。”
一旁的道玄笑道:“师傅都有礼,我这个师叔也不可落下啊。”顺手,一幅画卷落入云尘手中。
裴颎拔剑,一道剑气发出,欲将画卷劈为两半。不料被道玄一笔划破。
“放心,不是托付。”
“真的?”
“好歹我也有育人之心,怎么会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那你也得知道你一幅画的价值。”
云尘不明所以然。毕竟他自小便在这关山长大,对于外面的世界却也是一窍不通。至于教他的二人,他也不知道在外界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
裴颎挥了挥手:“走吧,天色不早了,路上难免遇到些河妖野兽,拿根棍子防防身。”
道玄瞪大了眼睛。
有趣的是,云尘当真只拾了根木棍,绑在腰间:“多谢师傅提醒。”
“去吧,山下险恶,自己小心。今后的路很艰辛,你得自己走下去。谨记,玉佩不得随意外泄……”
云尘拱了拱手:“是。”
裴颎饮了一口酒:“啧啧,好酒。来一口?”
云尘倒吸一口凉气:“师傅今后还是少饮酒为妙。”
裴颎瞥了云尘一眼:“一点你师兄的意气都没有。”
云尘不再理会,转过身便朝山下走去。
裴颎看向道玄:“这…好歹养了十几年,临行前就这样?”
道玄笑而不语。
待得云尘走过数十步,方才笑着回首:“师傅的教养,我怎敢忘?定将不辱师门。”
云尘抱拳,沉重地道了一声:“师傅,师叔,保重。”
如此一来,一人一棍一画卷,便消失在了这落日余晖下。
道玄背着手:“当初为何要让鸿宇背负青莲,而尘儿却只带根木棍?”
裴颎深深吸了口气:“他身上背负的,比鸿宇多太多太多。我怕他承受不住。”
“如此么?”
裴颎不屑:“你又给了他什么?”
“未来。”
裴颎一拍额头:“你又来了。”
“锦囊里面有铜板么?”
空气一凝。
裴颎缓缓地移开了视线:“人生,是要靠自己拼搏的,想当年我白手……”
……
日薄西山,云尘走在这下山的路上。这路已经布满杂草,毕竟许多年不曾有人走过了。
云尘手中无利刃,走起来便也困难许多。此刻的他,已经伤痕累累了。
周围漆黑一片,今夜的月光亦是不尽人意。云尘待在原地,不知所向。
云尘扔掉了木棍,想跃至树梢度过今晚。不过他却扑了无数次的空。
“好在画卷有木简护着,不然我真的太对不起师叔了。”
终于,在无数次碰撞后,他爬上了一棵树的树梢。
他将木简放在脑后,闭上了双眼。
今夜,好冷。
“到了山下,我该去哪呢?”
……
翌日,天初晓。
云尘感受到了阳光的沐浴,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望向山下隐现的沟壑:“似乎,差不多到山下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云尘终于感受到了山涧水流。
他终是到了山脚。
“轰轰轰…”
远处朝云尘奔来一只似犀牛的野兽。同时,他踏入涧中的脚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
“黑犀,河神?倒是我疏忽了。”
此刻的云尘双脚已动弹不得,面对眼前愈来愈近的黑犀,他没有慌张。
“不过,就凭你们,似乎还拦不住我。黑犀肉刚好可以填饱我的肚子,角刚好可以磨作利箭。至于河神,呵呵……”
云尘双手一展,释放出了四成的气息。此刻的他,四成的气息已然将尽全力了。直震得黑犀退了数步,脚下河神的力度也稍弱几分。
“啊呜…”
云尘眼角微紧:“苍狼?”
将云尘束缚的黑犀河神,在听闻这凛冽的叫声后,顿时消失地不见踪影。
看着前方缓缓而来的苍狼,云尘瞳孔紧缩,顺着木棍,毅然有了起跳之势。
那是一双被血染过的眼睛!
云尘自知单凭一根破木棍是肯定收不下它的,权益之计,只好先逃了。随即云尘弃棍而逃。
“没想到连山都没下便遭遇如此。”
苍狼见势,直朝云尘奔去。
纵使云尘修炼十余载,但他的速度怎又比得上久居深山的苍狼?
不出几秒,苍狼便到了云尘身后,一爪朝云尘背上的画卷抓去。
“画卷!该死!”
云尘转身朝后一跃,与苍狼拉开了距离。人兽相望,格外寂静。
云尘匆忙取下木简:“咦?”
按理说,苍狼一抓,即便是坚固的大理石,也会留下深深的一道裂痕,而眼前的木简却完好无缺。
“莫非这画卷的名堂在这木简上?”
云尘抬头看着他面前来回盘旋的苍狼,将木简拿起,反复敲打着,并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玩了。”
苍狼貌似看出了什么不对,奋起出击,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掉云尘,免生变故。
云尘没有躲闪,直接挥棒,将向前的苍狼打飞。
“这强度,真不错!”
苍狼一落地,又是迅速驰向云尘,露出了它恐怖的獠牙。
“这恐怕不是一般的苍狼。”
这匹苍狼的速度实在太快,云尘以往也会在山上遇到一些苍狼,但与之相比,倒是差太远了。
它的速度快到了什么程度?云尘曾在崖边观望过流星下滑,这匹苍狼,与那流星或许差不多了。这是云尘心中的想法。
“倘若能收掉它,那就好了。”
又是一抓,苍狼的利爪附上了木简。
“嘿嘿,你的爪子太短,抓不到我。”
云尘正准备反攻之时,他的胸口突然一阵沸热。狼爪穿进了云尘的胸膛。
云尘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匹恶狼:“它之前,是在刻意地隐藏自己的爪子吗?”
这匹苍狼开始正是利用了自身的毛发,将它的利爪收敛,让敌人不知道自身爪子的长度。然后让爪尖附上敌人,再加以突然的袭击。
“这究竟是一匹怎样的狼?”
云尘在心里暗暗发颤。
平日里云尘对付普通的苍狼,即便不用剑,也可空手与之较量然后全身而退。
而今日,加以师叔的木简,平日的修炼,自以为可以横扫山下的云尘。要败给一匹狼了?
云尘不甘心。
“六成!”
云尘终于爆发出了六成的气息。周围的山石瞬间爆炸开来,河流卷起沙砾,呈蛟龙之状,朝苍狼冲去。
蛟龙将苍狼击退,使得苍狼在空中翻了数圈,最终倒在河涧上,溅起数丈高的水浪。
“应该…死了吧?”
云尘单膝着地,气喘吁吁的他,或许已无力再战。
“啊呜…”
苍狼未死!它翻过身来,眼睛里充满了红色,那不是眼睛,那是血!
“可恶!”
云尘紧攥木简,看着朝他奔来的苍狼,正欲竭力起身。
“砰!”
忽然,从远方飞来一把长戟,顺着浪花直插入了河涧中。水纹袭浪,卷起水花数丈,硬是将缠绕的一狼一人分开来。
那一戟,是风的力量!
“住手。”
……
一个阴暗低湿的岩洞,幽深不见底,有着无数重的铁链交错。洞的尽头,断柱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身上布满血痕的人。
那人睁开了双眼,朝着无边无际的深渊中轻声说到。
“东林的诸位,你们还可以活三百天。好好享受你们这最后的荣耀吧。”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