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一天都不可能发生多少事,更不用说一个组了。皂荚树组沉寂太久了,因为这种沉寂,每家每户都忙着自己的事,村民之间没有话题点就缺少很多沟通。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一些事来打破这种沉寂,为村民们了无生气的生活提供一点素材,所以香港回归这种遥远的事也能让大家觉得就发生在眼前一般。刘显德被周化雨告上法庭、杨德权调离皂荚树村,这两件才发生的事就成了村民们口中最大的谈资。
正午是太阳最大的时候,也是村民们休息的时候。何国兴家院坝里坐了五个人,分别是何国兴、何国发、李大国、朱宗石、陆大民。
朱宗石的爱好是抽叶子烟,皂荚树组种烟的村民很少,只有几户爱吃烟的村民种了烤烟。朱宗石边抽烟边说:“这次德权调到镇上,村里的主任位置就空缺了,不晓得哪个能选上。”
李大国说:“选村主任肯定是得在村里干过的,有工作经验的。”
何国兴说:“有没有经验不重要,关键得有能力,再有工作经验,没有能力也干不成事。”
何国发说:“人品也很重要,这个村说实话,要选出一个像德权这样有能力、有品德的人太难了,不过我觉得即然镇上把主任给我们调走了,也会给我们安排一个下来。”
李大国说:“这个你就有点想多了,村主任从来都是民选,又不是书记,给你派一个过来。”
何国兴说:“按往年的经验,都是每个队的队长提民,然后村民代表投票选举,到时候可能李三会被提名。”
何国发说:“他这水平,即使提名估计也选不上。”
何国兴说:“那不一定,村民代表都是党员,我们队里就六七个,都是实实在在的票,其他哪个队的比得上我们队的票,到时候再拉几票,选上的概率还是很大。”
陆大民说:“国兴叔这个观点我赞同,咱们队的退伍的这么多,加上德权主任的威望,其他组的整几票过来,也不是没得可能,如果李队长参选,很有可能选上哦。”
朱宗石说:“李队长当主任了,哪个来当队长?”
何国兴说:“就让大民来当噻,他是赵家女婿,赵家肯定投他的票,我们这里都投你,是不是十拿九稳了。老朱,你们朱家是不是投大民,我们都是挨着的,应该支持。”
陆大民说:“叔,你别这么说,一个队的,哪家不是挨着的,我在能力上还是缺少一些,选队长还是要选一个有能力,能带领大家前进的。真要选的话,我推荐何泰刚和王道权,他们一来年轻,二来能力大家都是看到的,三来有责任心,当队长肯定能当好。”
何国发说:“泰刚就算了,他一天管他的煤矿都费力,哪有时间来管队里的事。大民,你也别推辞,到时候我们提名就提你,当然道权这个娃儿也不错,一起提名,民主竞选。”
李大国说:“其实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别说村里还没说要竞选,就是竞选,李三也不是说就十拿九稳了。”
何国发说:“自己家的兄弟,你还灭他威风,长别人志气。”
李大国说:“我这也是实事求是。”
何国兴说:“别说那些,俗话说不打无准备的仗,就是这个事不管他以后成不成,咱们先准备起,也是快人一步,成功的机率也大些。大国,你回去就给你弟提一下,咱们也组织村民开个会,把这个事拿上议程。”
李大国说:“这个事先放一边,你们说,周化雨告刘显德,这场官司打下来,哪家能赢啊。”
何国兴说:“要是刘显德对周化雨,我觉得刘显德赢的机率大,但是刘显德如果对上杨阳,刘显德就不够看了。”
何国发说:“哪个打的,哪个负责,刘显德就是耍无赖,政府出面他还耍得动了?”
陆大民说:“都是一个队的,说句实在话,我觉得刘叔这事办的不好,还闹到了法院去,唉。”
何国发说:“你还是太年轻了,对刘显德这个人认识不够深刻,打小就是他占别人便宜,别人不要想从他那里捞到任何好处。”
陆大民说:“占便宜我能理解,就是莫名其妙的打人让我想不通,你说如果有人侵犯了你家的权益,你争一争情有可原。你主动去找别人的麻烦,完了还把人打了,最后还得赔钱,这像一个贪便宜的人做的事吗?”
何国发说:“老话说得好,走十回的夜路难免会遇到回鬼,他就是想占人便宜,可惜找错了对象。”
李大国说:“这样闹一下也好塞,现在路好走多了。”
何国兴说:“这我就不同意了,这是他闹出来的吗?如果大家觉得不好走,组织开个会就能解决的事,非要闹到打人来解决?李三是你兄弟,你了解你兄弟塞,给他提了你觉得他不会组织修整吗?”
李大国说:“就是没有人提嘛!”
何国兴说:“哪个觉得不好走,哪个就提,他刘显德觉得路不好走,他就应该提出来。每次都搞马后炮的事情,村里修路之前是组织开会了的,我们没有参加,他是参加了的,他提出什么有用的意见了吗?都是过了之后才说这说那,显德他高人一等,不怕得罪人,这个村里,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刘显德。”
何国发说:“这话我同意,修路的时候他也参加的,修路的时候没见他提什么有用的建议,路修完了才说路修的有问题。说句公道话,李队长作为发起人,作用就是牵头搭线,做事的是每一个村民,每个人起的作用都是一样的,路修的不好,哪个都怨不着,只能说大家都不是专家,我们门口这条路是政府修的,是一次就修到位了吗?不也是修修补补好几回,才修成现在这个样子。”
何国兴说:“老三说的对,不是我们瞧不起人,他刘显德有啷个本人,姑娘嫁出去了不说,两个儿子哪个又有出息了,没出息不是人资质不行,还不是他没叫得好。”
何国兴这话是有底气说的,他儿子在街上开了个百货商店,大小算个老板。何国发家两个一个管理着老丈人的煤矿,虽说靠的不是何国发的本事,但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一个跑车拉货运,也算有正当业务,最起码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在村里也是有前途的青年。可这话就让李大国有些难接受了,因为他儿子二十岁了,没有对象不说,一直在外面飘着。在皂荚树组如果不是在读书,大多数二十岁就结婚了,比如得到大家公认有本事的王道权,二十六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李大国嗯了一声说:“这个人的命运也不是看一时,得长远来看塞,说句公道话,刘安忠和刘安业也不算大,以后的事还不好说,你这一杆子打死也不合理。”
何国发自嘲说:“大国这话我同意,我年轻时候还是老师,现在呢,在家种田。老话说盖棺定论,棺材板板盖下去的时候,一个人这一辈是什么样的,那哈才说的准。”
陆大民说:“职业没得贵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朱宗石说:“大民这话说得对,我当了一辈子的篾匠,远中也把这个手艺学过去了,凭手艺挣钱找饭吃,不丢人。”
李大国说:“在理。”
何国兴说:“只要不干损人利已的事,做啥都值得尊重,我也没有因为哪个是干哪样就看不起谁,我只是瞧不起刘显德那得志小人的模样。”
何国发说:“这个村也同得几个看得起他那个样子,就等今天开庭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