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龙湖三千里

我曾经不相信命运,但是现实却不止一次地告诉我这是命运的安排,使我不得不信。就像2009年我第一次来到龙湖三千里一样,那时候我还不信命,在这里租了一间房子,找了一份房产中介的工作,从此开始了我的奇葩职业生涯。可是当我在2018年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我几乎快要跪在地上,然而我不想向命运妥协。

时隔九年,命运又让我重新回到了这里,仿佛画了一个圆,这里是起点,我拼尽全力跑遍全国,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我仿佛听见命运的嘲讽‘看吧,你跑来跑去,始终跑不出我这个圈’。这使我忍不住想起了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尽管他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可是翻了那么多个跟斗,依然在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中。我远远不如那泼猴,而命运却强过如来佛祖的手掌。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一步步走向死亡,这难道不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命运吗?

我此时就站在KK智酷健身龙湖三千里店门口,我是来这里面试的,在这之前我还路过九年前曾经工作过的那家房产中介店,如今已经被链家地产收购了,早已物非人非。

KK门店外摆着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一个教练正坐在那里吃外卖,走近一看,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穿着带有KK标志的橙色紧身衣。那紧身衣真的很紧,以至于胸前凸出两点。

“你好,你是来面试的吧?”他看见我后站起来对我说。

“是的,我叫胡良云,之前有预约下午两点面试。这是我的简历!”我把简历递给他。

“好的,我叫龙江,你先坐,嘉哥还在路上,你不着急吧?”龙江温和地问我。

“哦,龙哥,我不着急。”我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观察这家店面。

“叫我小龙就好了!”龙江拿起桌上的玻璃水壶倒水,里面有泡红枣和枸杞。

整个龙湖三千里店面外观以橙色为主,从外面看就知道店面不大,整体看起来还很新,透过玻璃墙可以看见里面的装修很雅致,给人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

“来,喝杯水,我已经微信通知嘉哥了,他说马上到。”他递给我一杯水。

“好,谢谢!”我接过水喝了一点,水是温的,有点红枣的甜味。

我喝完水说要进门店参观一下,他点头让我随意,我走进店里首先入眼的是咖啡区,摆放整洁有序。走过咖啡区就是训练区,那里摆放着各种小器械,最深处是一面镜墙。

“店面才装修好,有点乱!”龙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站在我身旁道。

“没有,挺好,装修很温馨。”我说着就往店外走,店里隐约还有些装修的残留味道。

“KK所有的门店都是这样,大同小异,我们是连锁店,配置都是一样的风格。”

龙江一边说一边跟我一起出来了,我们两人就在圆桌旁坐了下来聊天。

“你在KK工作多久了?”

“我啊,一年多了吧。KK是我工作的第一家公司,我觉得不错就一直没换。”

“哦,那你该升职了吧!”

“嗯,被你猜到了,我就是被调到这里来当店长的。”

“一年多就做店长了,你很厉害啊!”

“这不算什么,有做得好的一个月不到就做店长了。在KK升职的机会很多,因为我们不断的开店,意味着需要更多的教练和店长。要知道每增加一家店,就需要至少新增三个员工,其中包含三个职位:一个店长,一个主教练和一个店长助理。就拿成都来说,这是第9家店,年底要开到15家,也就是说至少还需要额外18名员工,其中就有6个店长。这就是我们的现状,所以只要你好好做事,表现得好说不定下个月你就升店长了!”

“不可能吧,这么快?”

“怎么不可能,完全有可能!”这时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嘉哥!”龙江对着我身后来的人喊道。

“嘉哥,你好,我是胡良云!”我转身看到一个身高165左右的青年,我想他就是嘉哥了,我们之前在微信上聊过,他是KK在成都的城市经理,今天负责面试我。

“哦,我知道,简历带了吧?”嘉哥问我道。

“嘉哥,他的简历在这里!”龙江把简历递给嘉哥,他接过简历后,龙江又把椅子让给他坐,然后快步跑去店里搬凳子了。龙江似乎很敬畏嘉哥的样子,嘉哥却很自然。

嘉哥接过简历翻看了下,总共只有两页,他每页只看了5秒左右。这时我注意到他脸上有一道疤,脚上穿着宽松的拖鞋,衣服裤子穿得也十分随意,不像一个城市经理的样子。

“我们这几天开新店,所以把脚磨破了,只能穿拖鞋。”嘉哥向我解释道,似乎是注意到我在打量他的穿着了,虽然是很随意的打扮,不过我并非一个挑剔他人装扮的人。

“噢,听说年底要开到15家店,这可有得忙了!”我点点头附和道。

“我看你简历上写你之前是做IT的,为什么想转行做健身教练呢?”嘉哥看着我说,他的眼睛很特别,像是猫的眼睛,圆溜溜的,眼神很犀利,给我的感觉像是他可以看穿我。

“IT行业的加班很严重,我头发都熬白了,下面就该往地中海发展了。为了能够长命百岁,还是往健康行业发展比较养生。而且我十分看好健身行业,属于朝阳产业,很有发展潜力。”我笑着说道,IT行业对员工若是爱惜一些,或许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嗯,老实告诉你,我之前也是做IT的,你和我那时的想法差不多。我那个时候天天坐办公室,因为缺乏运动而变成一个大胖子,将近90公斤。我们家所有人都是从事健康产业的,他们看我胖成那样实在担心,给我办了健身卡,我一边减肥,一边学习。最后决定转做健身教练,才来到KK,没想到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嘉哥笑着说道。

“我们的经历还真是相似,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这样做,今天算是遇到同道中人了!相遇恨晚啊!”我感叹道,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两个相似经历的人相遇的几率有多大?

“你不用面试了,直接来上班吧,只要你肯努力,绝对比我做得好。试想我如果还是在办公室写代码,做码农,我能有出头之日吗?这个时代,程序员已经满大街都是了,连送外卖的都会C++,而且还是大神级别的。”嘉哥立刻拍板道,是个性格豪爽的人。

“谢谢嘉哥!我赞同你的说法,码农始终是底层搬砖的,推广渠道又被垄断了。几乎所有的企业都在花钱买流量、买用户,想要突围比登天还难!”我感叹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用代码改变世界的梦想已经腐烂掉了,这是一种悲哀,却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

“这样,宜早不宜迟,KK正是用人之际。我这边你已经通过了,我明天安排你去做体能测试,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如何,要知道健身教练是需要一定体力的。我看你应该没有问题,你觉得这么安排怎么样?”嘉哥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来捣鼓着。

“我没问题,嘉哥看着安排就行了!”

“很好,我已经给城市总教练说了,他负责你的体能测试。KK的福利这些你都了解过了吧?需要我给你详细讲吗?老实说,我觉得其他人都看重这些,但你不一样。”

“不用了,我已经听Lucy说过了。”

“很好,城市总教练这边说让你明天下午去紫荆店做测试,我稍后把定位发你微信。”

“好的,谢谢嘉哥。”

“不用客气,你之前在微信上也跟我说过了,你特别认可KK。既然认准了,就好好干!我看你工作经历比我还丰富,是个明白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嗯,我明白。”

“那好,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明天面试不要迟到。”

“好的,那我先走了,拜拜!龙哥,再见。”

跟他们道别后,我直接回出租屋了,面试比我想象中的要愉快。嘉哥给我印象让我想起了北野武来,他们虽然样貌不太一样,却有十分相似的气质,想必嘉哥也可以做演员。

次日下雨,负责给我做体能测试的总教练叫做BenjaMin,曾是国家体操队的选手。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精干的小伙子,体术十分了得,可以做后空翻这样不可思议的动作。

我的体能测试勉强通过了,那个时候我的身体素质已经比健身之前好了很多,体重也从173斤减到160斤,但是体能仍然不算好。我却下定决心要加大强度了。

BenjaMin告诉我:“回去一定要加强锻炼,体重超了,体能很勉强。”

“好的,我一定会减下来的。”我坚定地说,我的体重几乎每周都在下降。

“很好,你这边的情况我会告诉嘉哥的,你先回去吧,接下来嘉哥会帮你安排的!”

“嗯,谢谢,那我先走了!”

离开紫荆店后,我在雨中漫步,大脑的思绪受此情此景的感召而任意漫游。忽而又想到了阿娇,心中又是怀念,又是苦涩。我多想和她分享自己的改变,多想再见她一面。

一想到阿娇,就不由得联想到小悦,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又长高了。

终于走到公交车站,上了公交车,隔着玻璃窗看着这座雨中的城市,一幕幕街景离我倒退而去,心中忽然感到落寞与孤寂。我那砰砰跳动的心,此刻竟然无处安放。

回到出租屋中时我忍不住哭了,我每天都在刻苦练习,每天都按时早睡早起,每天锻炼身体,每天与自己的恶鬼战斗……多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不再逃避。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重新回到早教中心门口等待阿娇和小悦,她们从拐角处走出来,然后开心地向我跑来。小悦甚至在叫我爸爸,我十分开心地将她们拥入怀中。

等我醒来时,眼泪已经将枕头打湿了,我太想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