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拆解梦想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艾尔·邓拉普借着新经济政策的东风，在如斯科特纸业公司[1]和阳光公司[2]等一系列麻烦缠身的公司那里获取了巨额财富，并为此感到自豪。邓拉普是新经济下起家的CEO的典范，他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崭露头角，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正式掌控企业。

这些新的商界领袖们摆脱了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那套老规矩，也即CEO需要努力去平衡企业管理层、雇员和投资者之间的利益竞争关系，并分享企业得来的财富。新生代商界领袖们选择最大限度地专注于提高股东回报，雇员利益则需服从于那些富有投资者们的收益目标。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作为一个习惯以缩减规模来力挽狂澜的管理者，邓拉普经常在公司遇到麻烦时登场亮相，就任CEO，通过雷厉风行的大规模裁员和部门关停，使投资者们可分得的收益毫无悬念地提高，并令企业股价上扬。这一切使他在华尔街赢得了声誉，华尔街也给了他丰厚的回报作为奖励。

正是由于上述原因，邓拉普才有机会带我在他那栋位于佛罗里达州的、价值两百万美元的别墅里游览，向我展示他的骄傲和喜悦——站在邓拉普陈设丰富的起居室里，透过一道法式落地大玻璃门，能够直接看到一个室外游泳池。他的心头大爱[3]是一座用杉木镶板的宽敞到可以在里面散步的恒温酒窖，里面放满了美酒琼浆。

装酒的木箱被小心翼翼地存放在从地板一直延伸到酒窖天花板的架子上——邓拉普向我保证，这些全部都是世界一流的珍藏酒。他从里面专门取出一瓶冷藏保存的特级法国香槟酒，邀请我一同品鉴。“如果你想好好炫耀挥霍一番，那就非此莫属了——”他春风得意地说道，“这可是唐·培里侬[4]！”

邓拉普在阳光公司的办公室，以及公司的行政套房，布置得就跟他家里一样：有肖像画和雕像，有捕猎狮子、老虎和鲨鱼后制成的狩猎小屋式兽头壁挂装饰——这些动物都是达尔文主义[5]语境下丛林和大海中的王者。

“我是丛林法则[6]的忠诚信徒，”邓拉普告诉我，“因为丛林法则中的掠夺者们必须得亲自去挣自己的午餐，它永远都没办法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我认为，一个人只要有能力做到自给自足，那就是件好事。因此，你在我这儿将会看到整栋楼的掠夺者。”

注释：

[1]Scott Paper，美国知名企业，成立于1897年，总部位于费城，现代卫生纸的发明者。

[2]Sunbeam，美国知名的小家电公司，成立于1897年，总部位于佛罗里达州伯克莱屯。

[3]原文为法语，pièce de résistance，直译为法国菜主菜。

[4]Dom Pérignon，只有老葡萄藤的饱满葡萄才能拿来酿制此款香槟，以“香槟之父”唐·培里侬修士的名字命名，俗称“香槟王”。

[5]此处指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所持的观念，也即生存竞争造成自然淘汰。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中，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人类社会亦是如此。

[6]原文为predators，意为“掠夺者”，邓拉普取其弱肉强食之意，故作此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