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咸鱼翻身

端坐在树下的白衣女子,似不曾注意到,充满寂寥的庭院,已被一群人打破,再次伸出纤纤玉手,轻抚琴弦,演奏那曲令人满目泪流、肝肠寸断的《怨歌行》。

太监总管王允平见此,正欲上前,却被庄宗拦住。

庄宗目不转睛的凝视树下浑身散发清雅气韵,犹如荷花仙子一般的邓才人,双脚似被施了魔咒一般,不由自主的朝前走去。但步伐却是极其轻缓,好似担心会惊扰了树下的仙子,骤然离他而去一般。

侯昭仪见此,两道绣眉都拧成了麻花,欲拉住庄宗的衣袖,却被韩惠妃一把拉住。

侯昭仪满心怒火,忍不住对韩惠妃发作:“你拦我做什么,没看到,陛下都被那个狐狸精勾了魂吗?“

“知道陛下被勾了魂你还敢上前。此时可不同方才,你现在若是惊扰了陛下,绝对饶不了你。“

侯昭仪不服,便要开口唤住庄宗,却被贞观殿的大宫女芝桃给拦住,扭头就看到刘皇后在狠狠的瞪着她,吓得她不敢在做声。

沐春站在一侧,将所有人的动作表情,全都尽收眼底。

除了表情淡然的伊德妃,就连一向以沉稳驰名的韩淑妃,此时脸色也都变得十分难看,就更别提恨得咬牙切齿的侯昭仪与韩惠妃。

缓步向前的庄宗,在众嫔妃如刀子一般的注视中,走到了树下,在看清白衣女子秀美的面容时,似有一股清流涌进他心间,兀的生出些许情窦初开时才会有的情绪,辗转在心头,如蜜里调油一般,往事一下子涌进脑海,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仪儿。“

邓才人的本名为邓香仪,庄宗一声情深意切的仪儿,如响雷一般落在邓才人的耳中,她满面震惊,不敢相信的站起身,如一只白色蝴蝶一般,翩翩然的飞奔至庄宗面前,眼神迷蒙的问道:“陛下,是你吗?“

“是朕,仪儿,你受苦了!“

庄宗十分爱惜的轻抚邓才人玉洁冰清,如出水芙蓉一般姣好的面颊,似新得了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细细端详,看个不够。

邓才人则是含情脉脉,梨花带雨的仰视庄宗:“臣妾这不是在梦中吧?“

“不是。仪儿,朕来看你来了。“

“臣妾日夜望穿秋水,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有瞻仰圣颜的一日。臣妾,真是死也无憾了。“

“仪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臣妾不委屈,只是思念陛下,害了些相思之苦。“

说到这里,邓才人声音哽咽,有些泣不成声,泪珠儿似断线了的珍珠一般,从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中,噼里啪啦不停地掉落下来,十分的惹人怜惜!

庄宗忘情的牵起邓才人的手,不停安慰,情绪稍安的邓才人,立即俯身向庄宗施礼道:“臣妾一时高兴糊涂了,竟忘了给陛下道万福金安。“

结果,邓才人刚刚俯下身,却被庄宗一把扶住,邓才人仰头触及到庄宗炽热的眼神,脸上不禁浮上两朵红霞,羞羞答答,似未出阁的少女一般。

二人情动的相视良久,周遭看这一出久别重逢戏码的众宫嫔,脸上表情各异,满眼怨毒的侯昭仪,狠狠的剜了一声白衣的邓才人一眼:“一身素缟,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一家子都死绝了一般。“

侯昭仪言语恶毒,听得躲在人群后的沐春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她平时淡漠疏远的样子。

一向与侯昭仪不睦的韩惠妃,此时也难得站在同一战线上,似笑非笑道:“一个身居冷宫的罪人之女,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儿,还真是小瞧她了。“

说完,她讥诮的看向侯昭仪,挑拨道:“妹妹的鹿尾酒,今日儿怕是无用武之地了,还得继续埋在地下了!“

侯昭仪闻听此言,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绞烂了,火气一下子直冲脑瓜门,忍不住就上前一步,大声唤道:“陛下。“

侯昭仪手段狠辣,但却是个易怒又没脑子的人,刘皇后想要拦阻,便已经晚了,忍不住瞪了挑事儿的韩惠妃一眼。

韩惠妃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掩嘴轻笑,等着看好戏。

正与邓才人深情对望的庄宗被人打断,心下生出些许的不快,见是侯昭仪,便阴沉着脸问道:“你有何事?“

侯昭仪虽然不是非常聪明,但是她也在庄宗身边侍候数年,见庄宗脸色难看,便隐藏好自己的情绪,问话,挤出一丝笑容回庄宗道:“陛下,嫔妾与邓才人妹妹多年未见,一时惊叹妹妹容颜不衰,所以出声惊扰了陛下,还望恕罪。“

说完,她便不管不顾的上前,状似十分亲热的执起邓才人的手,暗暗发力,咬牙切齿道:“妹妹多年不见,仍然如初入宫时一般美丽。可见十年的岁月都被这冷宫给冻住了,没在妹妹的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真是令人称羡。妾身还记得,妹妹初入宫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吧!那可真是如花一般的好年纪。“

邓才人入宫时年芳十五,生得秀色可餐,很是得庄宗的宠幸。但只有短短不足半年的时间,之后便在这滴水都能结成冰的上阳宫内,虚耗了整整十年光阴。

十年生死两茫茫,邓才人在这茫茫的十年岁月,虚度了女子一声最美好的光阴。侯昭仪阴狠的戳在邓才人的痛处,如果邓才人此时露出一丝半点儿埋怨庄宗的怨怼神色,今天的相遇就是惘然了,恐其日后再也无出头翻身之日。

侯昭仪性子阴狠,心思歹毒,一张口便直戳邓才人的心窝子,若是个心气儿高要强的人闻此言,按耐不住,便中计了。

不过邓才人显然能够按耐住心性,对于侯昭仪的挑衅和挑拨,垂首作楚楚可怜状:“臣妾有罪,有负圣恩。“

庄宗见邓才人委屈的样子,十分心疼道:“你有什么罪!“

然后甚是不快的对侯昭仪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侯昭仪见庄宗面色微愠,强压心头怒火,莞尔笑道:“陛下,嫔妾只是羡慕邓妹妹容颜不改,同时也很羡慕邓妹妹美妙绝伦的琴技。“

说完,侯昭仪再次扭头看向邓才人:“妹妹的琴技应是伯牙闻之都会兴叹,不如再为陛下弹奏一曲,也顺带着让我们这些姐妹一饱耳福。“

说完,侯昭仪望向庄宗,似在征询庄宗的意见,只是庄宗还没开口,侯昭仪就蓦地话锋一转,对庄宗道:“只是嫔妾有一事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