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秦代的船官

秦始皇灭六国后，建立统一的、权力高度集中的封建王朝，形成一套严密的官制。秦代虽历史短暂，但据文献记述秦始皇多次巡游的经历可知，秦朝的内河江湖船只和航海船舶的制作、应用，已经达到较高水平。那么秦朝完备的中央集权的管理制度中，对船等交通工具管理情况如何？据《吕氏春秋》等文献记载，秦代设有司空，其职责主要是巡视全国，督促修筑堤防，疏浚河渠。秦代在各地设置都水长、丞，主管河道、池塘、灌溉、守护河堤等。里耶秦简中出现了“船官”这一称谓：

□年四月□□朔己卯，迁陵守丞敦狐告船官┛□：令史懬雠律令沅陵，其假船二，勿┛留（J1（6）4）

这里“船官”应是“主船之官”。陈伟解释：“敦狐，人名。”“船官，官名，管理船只。”^[18]J1（6）4表明，“船官”的工作内容包括船只的调度等。

（一）秦代的船司空或为“主船之官”

1.文献中“船司空”的考察

《史记》《汉书》等传世文献中多次出现的“船司空”，或与当时管理船只的职官有关。《史记》卷九二《淮阴侯列传》有“陈船”，司马贞《索隐》引刘氏云：“陈船，地名，在旧关之西，今之朝邑是也。”案：京兆有船司空县，不名“陈船”^[19]。历代学者对“船司空”有不同认识：第一种观点认为，“船司空”为“主船之官”，如洪迈、俞正燮等。^[20]第二种观点认为，“船司空”为县名。如服虔曰，船司空，为“县名”，但是对县名来源之说不一。有的认为“船司空”由官名转化为县名，如颜师古曰：“本主船之官，遂以为县。”^[21]有的学者认为“船司空”是因造船基地而置县。“船司空以造船基地而置县，可以说明其生产规模。”^[22]

2.里耶秦简中“司空”与船只的关系

秦、西汉王朝都曾在京师宫苑官署、郡国县乡以及军队里普遍设立名为“司空”的机构，这些机构在国家的政治、经济与社会管理等活动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据睡虎地秦简《秦律杂抄》记载，秦代设有名为“县司空”的官职。司空主要掌管工程，如简牍制作、筑城、车辆制造等，还有大量关于刑徒管理的文例。睡虎地秦简《司空律》记载，司空掌管的公器还包括车类：“官府叚（假）公车牛者”等^[23]。秦及汉初是否存在“船司空”这一“主船之官”尚缺乏直接的资料可以说明，但是里耶秦简中与此相关的几条简文记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还原当时基层司空管理船只的部分场景。

首先，从司空对船的管辖方面来看，简J1（8）135记载“司空自以二月叚狼船”，说的是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二月，（迁陵县）县司空曾把“公船”借给（竟陵的）“狼”（这个人）。有学者指出，司空主管工程，故有船、车等公器可以借出。^[24]J1（8）1510记载“廿七年三月丙午朔己酉，库后……度用船六丈以上者四（艘）。谒令司空遣吏、船徒取……”由以上两条简文中可看出，至少在秦代“司空”（此为迁陵县司空）既有借船给狼的权力，也有“遣吏、船徒取……”之职责。

其次，从当时司空“记录”和“考课”等方面来看，J1（8）486中，“□船课”为“司空课志”的对象之一。J1（8）480表明“船计”是“司空曹记录”的内容之一。

由以上里耶秦简所披露给我们的重要信息：迁陵县设有“司空曹”，（县）司空职责包括“假船”给“狼”、并“遣吏、船徒”等；以及秦代“司空曹记录”中包括“船计”，“司空课志”对象有“□船课”等。根据这些信息我们可以推测秦代县级机构中，有可能存在“船司空”，但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

另外，里耶秦简中还见到有“乡司空”等具体负责船只调度的文例，如J1（16）6（背）：“三月庚戌，迁陵守丞敦狐敢告尉，告乡司空、仓主，听书从事；尉别书都乡司[空]，[司空]传仓都乡；别启陵、贰春，皆勿留船。它如律令。扣手。庚戌水下□刻，走袑行尉。”^[25]

3.秦封泥中的“船司空”

西安相家巷出土了许多秦代封泥，其中有“船司空丞”（图3），这为秦代“船司空”的存在提供了另一佐证。秦始皇陵遗址出土板瓦陶文中的工匠印戳“船司空□”等，王学理认为隶属于“船司空”^[26]。据周晓陆等考证：“船司空在秦属内史。”^[27]宋杰指出，“秦及西汉负责京师警卫的长官是中尉，属官有都船令丞，船司空可能为其下属机构”^[28]。

（二）秦代其他船官的考察

西安相家巷遗址流散的秦封泥中，有“都船丞印”“阳都船印”“阳都船丞”“阴都船丞”等（图1、图2、图4、图5、图6）。^[29]《汉书》卷一九上《百官公卿表上》记载，中尉是秦官。其属官有中垒、寺互、武库、都船四令丞。其中都船、武库有三丞，中垒两尉。都船，如淳解释为：“都船狱令，治水官也。”^[30]“都船”属官设阴阳，“阳都船丞”和“阴都船丞”当为“都船”之属官，“阳都船印”和“阴都船印”为“都船”属官之印。相家巷遗址中发掘出土的“阳都船丞”“阴都船丞”，证实了“都船”设“三丞”之记载，但“都船”另外一丞，待考。

图1 都船丞印

图2 阳都丞印

图3 船司空丞

图4 阳都船丞

图5 阳都船丞

图6 阴都船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