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跨层结构“莫非”（“否定副词+否定副词”）和“莫非2”的使用以及“莫非2”的来源
大约从宋代开始，“莫非”出现了“否定副词+否定副词”的用法。例如：
所役人夫，莫非虐用，往往逼使夜役，蹂践田苗，发掘坟墓，残坏桑柘，不知其数。（《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二十三）
此乃恩人洪福齐天，大难得免，莫非恩人阴德之报。（《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五）
翔泣曰：“臣受先帝厚恩，殆将三世，名为宰相，其实朱氏老奴耳！事陛下，献言莫非尽忠，陛下不肯早图，致有今日，纵使陈平更生，诸葛复出，谁能为陛下计也？臣请先赐一死，不忍见宗庙丧亡！”（《残唐五代史演义传》第四十三回）
话说纣王见惊坏了妲己，慌忙无措，即传旨命侍御官，将此宝剑立刻焚毁。不知此剑莫非松树削成，经不得火，立时焚尽。（《封神演义》第六回）
两位侄女在此，不该说这顽话。而且音韵一道，亦莫非学问。（《镜花缘》第三十一回）
便是我那日给你出的那个诗题，也莫非预兆了。（《儿女英雄传》第三十六回）
大约也是从宋代开始，“莫非2”开始出现，作用是加强肯定语气，意为“不外乎”、“只不过”。在明后期的《封神演义》中用例较多。例如：
自其所谓情者，莫非喜、怒、哀、乐、好、恶、欲也。（《王文公文集》卷二十七《性情》）
正仲笑曰：“子过矣，建塔之役，寺僧能自为之乎？莫非佣此邦之人为之也。敛之于富厚之家，散之于贫窭之辈，是小民藉此以得食，而赢得一塔耳。”（宋·罗大经《鹤林玉露》甲编卷之三“救荒”）
今爱妾仍归于我，落得与诸君游宴数日，备极欢畅，莫非结缘。（《二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七）
黄贵妃听说欲剜姜后目，心甚着忙，只得上辇回西宫；下辇见姜后，垂泪顿足曰：“我的皇娘，妲己是你百世冤家！君前献妒忌之言，如你不认，即剜你一目。可依我，就认了罢！历代君王，并无将正宫加害之理，莫非贬至不游宫便了。”（《封神演义》第七回）
子牙打稽首曰：“四位道兄，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此间，有何分付？”子牙道罢，王魔曰：“姜子牙，吾乃九龙岛炼气士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也。你我俱是道门。只因闻太师相招，特地到此。我等莫非与子牙解围，并无他意。不知子牙可依得贫道三件事情？”（《封神演义》第三十八回）
推寻“莫非2”的来源和演化路径，应该是这样：跨层结构“否定性无定代词+否定副词”的“莫非”用于说明单数事物时就演变为跨层结构“否定副词+否定副词”的“莫非”，“否定副词+否定副词”的“莫非”进一步虚化，就演变成语气副词“莫非2”。
“莫非2”的演化路径涉及三种语法单位，它们之间的区别大致是：当“莫非”的语义前指，指向主题，说明在主题的范围内“没是谁/什么”不是如此，则“莫非”是跨层结构“否定性无定代词+否定副词”；当句子的主题是单数，“莫非”语义在于自身的双重否定，则“莫非”为跨层结构“否定副词+否定副词”；当“莫非”的语义后指，指向后面的宾语，说明情况不出宾语所述的范围，则“莫非”为语气副词“莫非2”。
“莫非2”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莫非”语义指向从前指转移到后指、指向宾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