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九年末。
淑妃薨,华帝下旨淑妃伤害皇嗣,本该贬为庶人,念其生育大皇子有功,特以才人之礼下葬。
世人唏嘘,那个传言中不喜争斗,温柔安静的淑妃娘娘,竟然如此的吗?
可孰是孰非,只有后宫的人知道,又甚至,后宫的人都不知道。
元华十年。
秋去春来,御花园的梅花还未落,栀子花也开了。
“娘娘,大皇子来了。”听到木槿的声音,晋葁回过神,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这才侧头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清瘦高俊的青裳男儿,嘴角这才有了笑意。
“参见母妃。”青裳男儿作揖躬身行礼。
“宇儿,你来了,过来坐。”
晋葁二十有五,而洛天宇,也有十二岁了。
不过男孩子长得快,明明小晋葁一轮的人,早就比她高了一个头。
晋葁记得,那一年,淑妃死在永乐宫中,有人说是他杀,有人说是自杀,可无论如何,她都是带着罪名死去的。
就是最后的才人封号,都是晋葁求来的。
那么一个女子,入了这皇家,最后死了,却是庶人,晋葁不忍。
华帝知道她贸然去了永乐宫,大发雷霆,那是第一次,晋葁见华帝在她面前动怒,最后拂袖而去。
没有淑妃庇佑体弱多病的大皇子,晋葁见过他最落魄最孤独的样子,她哭了。
后来华帝为了哄她,也知道洛天宇和她感情好,把本来应该送去帝后宫里的洛天宇送到了她宫里。
自此一年多来,她就一直在陪着这个孩子,一起度过深宫的岁月。
洛天宇性子安静,像极了他母亲,晋葁常常看着他发呆,李馨音走后,这宫里,这孩子又少了一个贴心的人,而她也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帝后不倒,花家不倒,晋葁心里的痛就一直还在。
这一年,华帝依旧对她宠爱有加,很少再去煊德宫和清婉宫。可晋葁对这个男人,却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
一个帝王,她到底没有办法完全信任。
当年淑妃一案之后,她心里那冒头对那个男人的芽,也被她掐没了。
她信淑妃,可他却不信。
他曾问过她,阿晋,你怎么就这么信她啊?
你可知道,这深宫,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情有义?
“母妃,你怎么哭了?”洛天宇慌忙道。他是个成稳的性子,生母死后更是如此,也只有晋葁能让他表现出真实的情感。
晋葁只是笑笑:“母妃已经很久没有见你舅舅,有些念家了。”
“母妃,”洛天宇还要说什么,就听“菀贵妃娘娘驾到”的声音响起。
手里的小手一颤,晋葁看着前面还是一脸平静的洛天宇,只道自己是多疑看错了。
她拉着洛天宇的手起来,微微躬身行礼:“菀姐姐。”
“参见菀母妃。”
“宇儿也在,起来吧,不用多礼。”
“谢菀母妃。”洛天宇起身。
顾栀菀看着前面温温柔柔的晋葁,心里难受,不过两年,她倒是越来越水灵了。
不仅白捡了个儿子,还有帝君的宠爱,她当真是好样的。
“不知道妹妹愿不愿意陪我走一走?”顾栀菀问到。
“姐姐说笑了,妹妹自然愿意。”晋葁伸手由木瑾扶起来,看着洛天宇说到:“小稚,宫里有宇儿喜欢的书,先带宇儿回去。”
“是,娘娘。”
晋葁跟着顾栀菀走出去,却不见顾栀菀说话,晋葁才要开口,就听到顾栀菀的声音:“妹妹许久不曾去煊德宫了吧。”
自从两年前她中毒事件后,华帝不许她再去煊德宫久待,她对帝后,除了同情和惋惜,也不能再有其他的感情,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两年她深养宫内,这是后宫的人都知道的话,现在顾栀菀这么说,到底想引出什么。
“妹妹啊,你不会忘了吧,元化年间,骠骑大将军的副将叫花朝。”说完她就笑了。
“够了,”晋葁突然厉声说到,两人身后不远处三四十个太监宫女脚步也是一怔,不敢再上前。
“不知道姐姐在说些什么,宇儿还在等着妹妹,妹妹就不陪姐姐逛了。”
晋葁脑海里一直是离开前顾栀菀在她耳边的话。
“你不会过得太安逸了,连家仇都忘了。”
两年了,她有了宇儿,也不出这清和宫,是不是真的过得太安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