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葁没有想到,皇太后会召见她,皇太后一直在自己宫里,不喜欢宫里人去打扰她,她自己也从来不参加宫里的各种宴会。
晋葁身边只带着木槿和小稚,自从华帝不来清和宫,身边服侍的人越来越放肆,小稚到底年轻,红了眼睛,就连木槿也叫她“娘娘,”。
唯独晋葁,只是笑笑说到:“无碍,我身边有你们两个就可以了,只是可惜你了,要陪我和小稚受这个苦。”
明明她再不受宠,也是堂堂的纯贵妃,这些下人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背后的人,一定很厉害,晋葁不懂宫斗,但多少猜得到些,只是她真的不在乎。
“参加皇太后。”
上座的皇太后看着下面温顺的晋葁,有些愣神,当年的她也是如此啊,可是后来怎么都变了啊。
“皇太后。”无期小声喊到。
穆宥乔回神第一次温声说到:“起来吧。”
晋葁起身,由木槿扶着坐下,这才听到上座的人继续说到:“我这个老婆子,闲来无事,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几个时辰后晋葁由两人扶着出了皇太后的宫殿,三人脸上都是淡淡的笑,可没有人看到,倚在软榻上上的皇太后脸上的惋惜之情。
当天晚上华帝就来了清和宫。
华帝来得太突然,晋葁身边守着的就只有木槿和小稚。
洛城铎收到高年的禀报,担心母后对晋葁做什么,晚上就再也坐不住,来了清和宫。
但他没有想到,如今的清和宫竟成了这副样子。
看着依旧淡然的晋葁,洛城铎心里一疼,她就是这个样子,对什么都不在意,可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她,越是责怪自己。
他明明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他还生她的气,清和宫里的人都是他吩咐高年亲自挑选的,没想到,这清和宫里的人也不尽干净,现在看来,是就没有一个是好的。
当天晚上发生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后宫。
清和宫所有宫人受五十大板,再送去浣衣局。
五十大板,宫女也死得差不多,太监命硬的倒还剩下半条命,最让人唏嘘的是,华帝身边的大总管高年也受了二十大板,那些个宫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看着前面睡得昏沉的华帝,晋葁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真的看不懂他,宫女太监的命,怎么就随随便便的他的一句话,就都丢了。
当年她见他,看到他的英气,他的睿智,他的智勇,她对他没有爱,可有敬佩;当年她九死一生换来的那次封赏,他没有如约而至,她只想着,大燕国的帝君竟也是一个痴情人。
如今,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懂。
晋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身后的人这才睁开眼睛,抬起手轻轻放在她腰间,脸上是没有过的悲伤。
天气转凉,晋葁却突然没有了食欲,一日吃得比一日少。
洛城铎进来的时候,遇到撤膳下去的宫人,看到基本没有动过的食物,他眉头一皱。
进到里屋的时候,晋葁已经用手杵着脑袋在塌上昏昏欲睡。小稚才要行礼,洛城铎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小稚这闭了嘴起身。
洛城铎不敢弄晋葁,就是给她披个毛裘,或是把她抱上床上都不敢,晋葁睡眠太浅,早上他一起身,她就会被吵醒。
洛城铎把侧边的暖炉往晋葁的旁边挪了过去,这才招手把小稚带了出去外间。
“你家娘娘这几天都是这样?”洛城铎问到,他想,会不会他不在的时候,她突然有食欲,会吃了什么小零嘴。
“启禀帝君,我们娘娘一入冬就就这样了。”
“以前也是这样?”洛城铎问到。
“入宫前面的那一年,娘娘虽然也会食欲不振,可没有现在严重。”
洛城铎脸色沉了又沉。
留下一句“照顾好你家娘娘”就转身出去了。
御书房。
下面跪着太医院医术较为精湛的龚太医。
上面的华帝也是一脸的震怒。
“龚太医,朕当初让你给纯贵妃请脉,你就是如此诊断的!纯贵妃身体如此之虚,竟然掩瞒不报,如果今日不是朕亲自质问你,你还想掩瞒到何时?”
“帝君恕罪,臣不敢掩瞒帝君,可,可,这是纯贵妃娘娘的意思,不让帝君知道。”
华帝心里一愣,她到底还是不信他,入宫快一年了,他自认为对她已经极尽讨好了,她不喜欢后宫里的那些人,他便免了她的请安,下旨不让宫中人打扰她静休;她希望骑马,他便亲自给她找了马儿,陪她在马场驰骋;她喜欢琴棋书画,他便听她弹琴,和她对弈,看她书画;她喜欢宫外的玩意,他便让人去外面搜集,吃的摸的都要仔细检查,就怕有人对她下手,可她还是不信他,这么重要的事,还要瞒着他。
可他也知道,这件事对他尚是打击,何况是她呢。
而且,他最不愿意接受,却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伤,是他造成的。
“纯贵妃的身子,可还有什么治愈的办法?”华帝问到。
“启禀帝君,臣无能,纯贵妃娘娘的病症,时日已长,臣实在想不到办法,想必当初给纯贵妃娘娘治伤的人就该说过。”
过了好久,华帝继续问到:“除了此外,纯贵妃身体还有其他问题吗?”
“臣前日给纯贵妃诊脉,发现纯贵妃似是心有郁结,面色暗淡,臣也问过纯贵妃身边的侍女,纯贵妃今日食欲不振,与此大有关系。”
心有郁结,华帝苦笑,她都不信他,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心里所想,又如何得知她所郁结是何事。
晋葁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当年定城一战,她能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了,如今这个病,她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而且,这对她还是华帝来说都是一种好吧,她想。
她现在是他的宠妃,已经备受眼红,她不愿再扯进那些夺储的争斗中去。
而他,晋葁苦笑,连她都快分不清他对她的感情了,一个帝王,怎会如此?不可能,不可能,晋葁安慰自己。
那日,华帝想往日一样去了晋葁的清和宫,陪她用了午膳,她本来就不想吃,不过碍着华帝的眼神,也就多吃了几口。
宫女才把饭菜撤了下去,晋葁却突然呕了起来,小稚忙接过木槿递来的壶给晋葁吐,而华帝满脸不掩饰的担心,帮晋葁顺着背。
洛城铎看着软榻上昏昏欲睡的晋葁,心里想到,阿晋,你到底怎么样才会好啊?
可没有人回答他。
洛城铎起身将她抱到床上去,或许身子虚,晋葁只是嘟喃了一下就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