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凉亭开始中饭,皇后温柔娴雅地帮着皇帝布菜,凌珞玥大喇喇地吃着她的宫廷美食,时不时赞美几句。昨晚在宴席上她不好放开大吃大喝,今日要给她补回来。嘉和皇帝自始至终都微笑看着她,不发一言。
吃的差不多了,皇后趁着空档,向嘉和帝提起,“皇上,镇国公府的郡主-赵雨霜选入宫的事宜臣妾已打点得差不多了,下月初即可安排入宫,这是礼单,皇上看看如何,可还有什么想加赐的?"说着让侍女呈上聘礼单。
赵雨霜??镇国公府??怎么又是他们!!
凌珞玥听到这些熟悉的名词心里震动了一下,想了想,应该就是昨日走在赵雨霏旁边那位女子了,和后宫这些「如花美人」比起来,这赵雨霜确实美艳不可方物,难怪这皇上对她一见倾心,要马上召她入后宫。
再看了一眼笑容不变的皇后,心理真是敬佩有加,身为大老婆,不但不能怨,还得笑着帮丈夫选小三进门,再次感慨这可悲的制度,庆幸自己没有掉到后宫里,万劫不复。
皇帝看了看礼单,没什么意见,“皇后安排的事,朕自然放心。镇国公府的郡主,朕可不能慢待了她,入宫后先封为婕妤吧。"笑着把礼单递回给皇后,喝着茶看向凌珞玥。忽然一惊,只见凌珞玥手在来回抓着脖子和手臂,似乎在搔痒,转眼间脖子已红了一大片。
“小美人,妳这是怎么了?"皇帝不无心惊,看她那白晳无暇的肌肤上烙下了一大片红印,心疼之余又很担心,她可是六弟心尖上儿的人呀,万一在这宫里出了事,他还不被他那六弟给劈了。
凌珞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身上开始发痒,她看不见自己的脖颈,只觉得汗水流淌过的肌肤上又痒又痛,忍不住伸手抓抓,谁知这肌肤细白,一抓就红了,怕皇帝小题大作,于是平淡道“没什么,可能晒了一上午的太阳,肌肤有些不适罢了,没什么大碍的。"
皇帝稍稍放心,但看她还是又抓又扣的,连忙道,"快别抓了,朕先派人送妳回府休息吧,兴许沐完身后就会好一些了。"
凌珞玥也想快点回去,“好,我就先回府了,皇上,改日再造些有趣的玩意儿给您解闷啊!皇后娘娘,妾告退。"说着就赶忙站起来往宫外走,也不等皇帝皇后回应,嘉和帝忙叫内侍跟上安排马车,轻笑着摇摇头。
皇后将一切看在眼底,掩嘴轻笑道,“好率性的姑娘,看来皇上也对她青眼有加啊!"嘉和帝看了皇后一眼,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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怱怱回到逸王府,凌珞玥赶忙冲回飞霜院,让人备水沐浴,青梨和红桃吓了一大跳,“小姐啊,妳这是怎么了,脸上和脖颈上怎么红了一大片?"
“啥?连脸上也是?难怪也有点痒。"跑到铜镜前一看,果然也是红红的一大块。“我也不知道啊,今日晒了一上午,也许是被太阳晒的,用冷水泡一泡应该会好些吧。"说完催着两人跟她一起去沐浴。
“呀,身上也起了一大片红了。"红桃大呼小叫。
凌珞玥心惊肉跳,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身上又没晒到太阳,怎么也会......?
沐浴起身后,凌珞玥头有点晕,难道还中暑了?脚步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只想好好躺一躺。
红桃冲出去叫王大夫,没过多久,王大夫急怱怱地被拉了来,一踏进门就看到凌侧妃的脸上、脖子上起了一片红疹,凌侧妃正在拼命用手挠啊抓啊。
王大夫赶忙阻止,“侧妃先别抓了,若抓破了皮,可就更难医治了。让老夫先给您看看。"
凌珞玥也很怕被自己抓破皮,强忍下不适,伸出手给王大夫把脉。王大夫仔细地给她诊脉,又小心亦亦地掀开袖子,其上也出了红疹,再看向脸上和脖颈处的红疹,一脸为难地道,“这……侧妃似乎是中了毒,侧妃方才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吗?"
“中毒?”青梨红桃和凌珞玥齐齐惊叫出声,凌珞玥更是一脸问号,“怎么可能!我上午都待在皇宫里,午膳也是和皇上皇后一块儿吃的,若我中毒了那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也一样中了毒?”说着又忍不住抓抓脖子。
王大夫也很莫名所以,紧皱着眉头,"老夫也不知,但侧妃的脉象情形确实是中毒没错,侧妃现在的身子也开始发热了对吗?"
凌珞玥确实觉得头昏脑热,身上的温度也开始上升,内心惴惴不安,她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会无缘无故中了毒?
王大夫看她这样,相信她也不知自己吃了什么才中毒,无可奈何,只好先开了一些平常的解毒药,和一些镇静红痒的方子让凌侧妃泡药浴。
王大夫踏出了飞霜院,魏卓宇就步了进来,他给镇国公府送完了礼,就去金吾卫衙门把那一干地痞解决掉,金吾卫看大名鼎鼎的逸王殿下亲自来到小小的衙门来处理这么一件小小的事,不禁战斗力全开,快速的开审定罪,把他们通通流放到边疆去开垦,再也不会回到京城。
当他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回王府,一踏进飞霜院,就看到凌珞玥脸上颈上起满了红疹,发着高烧。
“这是怎么回事?早上不还好好的吗?大夫来看过了吗?"魏卓宇心惊胆颤,急忙冲到床塌边,但凌珞玥已经高烧昏睡了过去。青梨在旁应答“王大夫已经来瞧过了,说小姐是中了毒,暂时开了解毒的方子和药浴。"
“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侧妃今日除了去过皇宫,还做了什么?”魏卓宇不敢置信,走到床塌边坐下,握着凌珞玥的手,暗忖难道宫里有人给她下毒?可她应该没得罪过谁啊,怎么会有人要加害她?
青梨摇摇头“回王爷,小姐今日进了宫,回来时就开始起了红疹,接着发了高烧,没去其它地方,也没吃其它东西。"
魏卓宇沉吟片刻,放开凌珞玥的手,起身走至门边,低唤“昝墨。"
黑衣护卫立即闪身进门,低头响应“是,王爷有何吩咐?"
“立即清查凌侧妃近段时日以来所有的饮食,接触过的人、事、物,巨细靡遗,一寸也不可放过。务必要找出给侧妃下毒之人。"魏卓宇眉目低沉,嗓音含着熊熊怒火,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人下手,他平时真是太宽容了,才让人错觉他逸王爷只是摆着好看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昝墨面无表情,恭身行礼后就退下,一下子就不见身影了。
魏卓宇走回床塌边,执起凌珞玥的手,看着她因为不适而皱起了眉,魏卓宇内心一阵难过,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眉心,想把她的痛苦驱散。
“妳们都下去吧,让两人在门口值夜即可。"
“是。"众人都很识相地退了下去。
魏卓宇一夜都陪在凌珞玥塌边,为她额头敷上泡了凉水的布降温,又把她的两只手包起来,防止她因为身上痒而拚命抓,到时抓破了皮就更麻烦了。
如此担心忙乱了一夜,凌珞玥依然没有退烧,魏卓宇心急如焚,急忙让侍从再去唤王大夫过来。
王大夫战战兢兢地赶来,为侧妃诊断过后,还是摇摇头,“回王爷,许多毒物都有相似的症状,若不能先查出侧妃究竟吃了什么,冒然下药,只怕会适得其反。"
魏卓宇紧皱着眉头,他不懂医理,无法反驳王大夫的话,但心里焦急,“能先给侧妃退烧吗?本王看她很难受。"
“这……属下尽力一试。”王大夫也很心惊胆颤,生怕这凌侧妃有个闪失,他也别想好过了。
正当两人都烦恼时,总管魏福带着五个人踏了进来,“启禀王爷,这五位是太医院的御医,奉皇上的命令,来为凌侧妃请脉。"原来皇帝陛下一直关注着这位小美人师父,听闻她还在发着高热,马上命令太医院派出最优秀的五位太医到逸王府给凌侧妃看病,务必要把人治好了才准回来。
魏卓宇稍稍宽心,让了让位给五位太医和王大夫联合诊脉,只是六人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又讨论又是争辩的最后只得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结论,为首的李御医,就是上次来给侧妃看过病的,对逸王爷恭敬回复“禀王爷,经属下们确诊,凌侧妃是中了两种毒,一种是雷公藤,此药可用以治麻疯病,但有剧毒,若服用过量,会引起全身起疹,发高热,心衰竭而死,但依属下看凌侧妃并未服下大量的雷公藤,却也出现这些症候,那只能解释凌侧妃还中了另一种毒,两毒迭加,令侧妃高热和红疹不退。"
魏卓宇颇不耐烦,“你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你们六人折腾了半天,还是不知道爱妃到底中了什么毒?这就是你们太医院的能耐?"
六人齐齐跪下,惶恐回复,“王爷恕罪,毒物蹊跷,惟今之计,只能尽早找到下毒之人,确认了另一味是何毒药,属下才好尽早配出解毒药方。"
魏卓宇看他们只会跪和求饶,脸色更沉,让他们滚下去配药,先让侧妃退烧。六人都退下后,魏卓宇走到床塌,执起她的手放到脸颊边,轻吐话语“妳会没事的,妳一定会好起来的。"
话落,只闻凌珞玥咳了几声,又打了几个喷嚏,眼睛缓缓睁开一小半,喉咙干涸,沙哑轻喃“好渴……水。”
魏卓宇马上站起来去桌上倒了杯水,回来单手扶起她的肩,慢慢的喂给凌珞玥喝下,温柔地道“水来了,慢点喝。"凌珞玥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完,就又闭上眼睡去了。魏卓宇将她轻轻放下躺好,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郑重地道“我一定会找出下毒之人,一定会医好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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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昝墨闪身进了飞霜院,魏卓宇满面胡渣和疲惫地听着昝墨的调查。“禀王爷,已找到下毒之人,是暮雪院的骆怡。”
“骆怡?"反应了半天,魏卓宇才想起来骆怡是哪一个?好像是会跳舞的那一位。“人呢?"不管她是谁,结局都是一样的。
“已经囚禁了,还没用刑,就全部都招了,她知道了侧妃无法抵抗七妍花,当夜就去摘了一篓七妍花,晒干磨成粉,加上雷公藤,做成桃花糕掩盖其香味,送给了侧妃,侧妃吃了一个月左右,毒性慢慢侵入身体,昨日又入宫,在有七妍花的后花园里待了半日,毒性就发作了。"昝墨不疾不徐地报告着,依然是一脸冷漠。
“她怎么知道如何做这个慢性的毒?还是这么迂回的方式?"魏卓宇坐在厅堂塌椅上,全身寒气森森听着昝墨的回报,虽然精神不济,依然能问出一些关键点。
“骆怡的父亲是个郎中,她虽然没有继承父亲的医术,但从小耳濡目染,也对药理略通一二。"
魏卓宇点点头,“嗯,人先关押着,待本王给玥儿解了毒,医治好了再来慢慢处理她。去看管好她,别让她跳跑或自尽了。"
“是,属下告退。"昝墨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魏卓宇叫来在偏院待命的六位大夫来,六人神情憔悴地走入寝室,被告知凌侧妃是中了七妍花的慢性毒,除了王大夫,其他五人一脸懵,没听说七妍花还有毒的,只知这七妍花是云川贡品,极珍贵,没人敢拿七妍花来制毒吧?
魏卓宇看了一眼王大夫,王大夫会意,充当解说员,“凌侧妃的体质特异,无法抵抗七妍花,会有中毒反应出现。"其他五位太医表示理解,虽然还是一堆问号,但终于有了答案,可以想法给侧妃解毒,他们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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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因为大靖朝从来没人因为七妍花而中毒,所以凌侧妃的症状他们也不知该怎么解,六人试了一天一夜,凌侧妃依然身上红疹未退,发着高烧。
“唔......唔.......好热,好渴。"凌珞玥微微挣扎着侧过头,手乱挥舞想找水喝。
抬手触到一微微发凉的手指,随即人被半扶起来,清凉如甘露的液体流入发干的咽喉,消解了她的干苦。
魏卓宇温柔地将人放躺平,满是红丝的眼里一片阴鸷。他走到外室,不发一言的看着六名大夫翻医书,希望能找到一些奇异之毒的记载。其间嘉和皇帝又派人来关心的询问过,还送了一车的珍贵解毒药草,但依然未见半分效果。他也审问过那位骆怡,奈何虽是她下的毒,只是她医术半知半解,也是误打误撞碰对了,又是一心想置人于死地,根本没有解毒药。
青梨和红桃忙进忙出,用温冷的水为侧妃擦拭额头和身体,盼能帮她缓解体温和红疹。两人紧抿着唇,眼中泪光闪烁,也是夜夜提心吊胆,深怕小姐就这么死了。
三天了,若还不能为凌珞玥找出解毒之法,只怕她真的.....
魏卓宇紧闭双眼,双手紧握成拳。虽然他信誓旦旦的向她许诺会医好她,但对医理一窍不通的他,如今只能垂手站在一旁,一筹莫展。难道他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正在一屋子人都愁云惨雾时,福总管急怱怱踏入厅室,向魏卓宇禀报“王爷,李三殿下造访,说有急事要见您,凌侧妃的病他有办法。”
魏卓宇霎时间睁大了双眼,“嗯,我去见他。“说完马上跟着走出院子,往前厅走去。
前大厅,李琮琰坐在塌椅上,眉头深拧,也是一脸肃容。魏卓宇大踏步走了进来,两人互相见了礼,李琮琰即说明来意“逸王殿下,在下已听说贵府的凌侧妃中了七妍花毒,群医束手无策,可是真的?“
此时此刻,魏卓宇也不想再计较他怎么会知道此事,又为何要对玥儿如此上心了,“是,七妍花毒奇特,大靖朝从未有人拿此来做毒,宫中太医试了许多方法,毒至今仍未解。”
“七妍是我云川国花,本身并无毒,但在云川,也曾有数人体质奇特,而中此花毒的经历。”说着向身后人一指,“他是我的随行太医方连,资历丰富,对解七妍花毒非常娴熟,可否让方大夫给凌侧妃瞧瞧?“
“当然,两位随我来吧。”魏卓宇是求之不得,不管李琮琰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只要能救凌珞玥,他什么代价都可以付。一转身,领着两人往飞霜院而去。
到了主室外厅,李琮琰停下在塌椅上落坐奉茶,魏卓宇带领方连和其他六名大夫一起入内室看症。待行至床塌前,方连为凌珞玥把脉,又仔细的看了看她脸上和身上的红疹。捋了捋胡子的,点点头,转身向魏卓宇道“启禀逸王殿下,凌侧妃除了七妍花毒,似乎还掺和着雷公藤毒?”
魏卓宇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看来此人确实有点斤两。遂点点头“不错。”说完看了一眼李太医,李太医会意,马上接着解释道“下毒之人知道侧妃无法抵抗七妍花,遂把花晒干碾碎,做成桃花糕掩盖其味,又怕毒性不够,掺入了雷公藤,给侧妃食用,大约有一个月。
方连点头道“那就是了。殿下,凌侧妃的症不难解,只需取七妍的根,煎煮后让侧妃服下,再取其叶加上金银花给侧妃泡浴即可治身上的红疹,属下再给凌侧妃施针疚。至于雷公藤,只要多给侧妃吃点鸡蛋清和绿豆,慢慢缓解即可。”
听完他的话,众人尤其是六名大夫齐齐松了一口气,凌侧妃有救,他们的命也保住了。只是……,居然要以七妍的根来做解毒药,这可是珍贵无比的贡品啊,能随意挖出根来煎药吗?众人都看向逸王爷。
魏卓宇怎可能有犹豫,挖一颗树又算什么,马上下令,“昝墨,马上带人,随本王进宫,把七妍的根挖回来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