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语言关注的缘由

人们为什么关注语言?这是瞭望语言古今首先想到的问题。人们关注语言的原因众多,含日常关注以及“严肃”的思想和学术关注。一个直接的认知事实就是,无论在哪个时代,儿童都需要习得语言,儿童和成人都需要时刻使用语言,语文教育还需要拓展语言认知功能系统。这些过程出现异常时都需要特定的知识才能获得解决。记述古往的文字毕竟有稀疏断绝之时,开启未来的华篇尚未“灯火阑珊”。不过,各种关注都有一定语言、社会、文化和历史等方面的缘由。

一 语言理解

语言习得和使用中频繁出现的问题就是概括过度、概括不足、理解困难和新词生成程序缺陷。这是在人类的言语交际行为的时空属性条件下的必然现象。每一个古代民族都会因此积累可观的语言知识和语言文化。今天见诸文字的语言关注均经各代学者历史眼光的选择流传而来,展现出一个历史文化发生框架。这个框架的一个特点是,古代学者轻视寻常的口语,注重一般人难有机会掌握的书面语,所以一直以来文字识读和使用水平代表了文化水平。这个意识特点则具有在人类具体的生存方式下的语言关注的必然性。不仅如此,其杰出度还需分别接受背景中的宗教、哲学和语言教育三大主要文化活动领域的限制。典籍中的文字不变,但社会语言却具有历史变化,因而凸显出阅读理解对于语言知识的需求,例如词汇、语音和句法。已知最早的语言著作为古代印度学者潘尼尼的《八章》,其中对印度吠陀梵语的语音、词法和句法作了相当完善的描写。作者的耐心观察使之早早跨越了一些经验束缚而深入到语言的微观元素组合层面。这无疑为当时的典籍读者提供了较为深刻的语言理解依据,除了方便意会之外还可以消除典籍文字陌生感。

对于后来的世界语言研究的影响最直接的来源仍然是作为科学传统主要来源地的西方。古希腊的语言关注主要是在哲学层面。哲学意即智慧,是除了宗教以外人类文明的又一种在早期便获得了庄严地位的知识。古代贤哲在与他人交流过程中最易出现的问题主要是词语指称或者概念,而论争最大的语言问题就是不同观点的表述是否在对于世界的理解方面具有某种本质的差异。读一读柏拉图的那些符合其语言观和语言使用理念的对话录,我们便可知“输入贫乏”等诸多问题的由来,即语言乃至一般知识都不是外在的。相对于人们往往自然表现出来的经验主义倾向,这个知识内在性假设就像天使一样负担着启发人类自我反思的使命。到了古罗马帝国时期,一是因为向往被自己征服过的古希腊文明而需要语言探究,二是因为新接受的宗教而需要严肃的语言教育,三是因为古希腊的著作出现文字缺损而需要修订。这些活动都需要语言知识。这些貌似历史巧合的事件使得古希腊的语言认识成果在新的历史文化条件下得以传承,而主要形式则是在宗教机构的主持下的拉丁语教育。这个起源构成了后来语言发生学的一个重要渊源。

中国的象形文字负载了自然景观、部落标记、巫仪、社会组织、日常生活、人生思考、宇宙观察等信息。这些信息不仅为考证中国古代言语保持了较为完整的证据,而且也像一张内容丰富的认知地图那样记载了殷商之前的人们的自我认知反思度。自春秋战国起不断涌现出神形皆备的书面语典范。中国的世俗文化不同于印度或者欧洲之处便是:中国文化中“天下”这类大视域观突出,因而也给后来的典籍阅读带来了理解困难。这是中国古代文化教育的一个原因。由这些现象可以推知,传统小学应是对经常性语言实践在历史发生层面的一个承前启后的概括。此种语言文化客观上突出了认知传承,与认知交互性的语言文化存在着较大差异。在语言理解的层面,听话人一般不去模拟说话人的认知和心理过程,而是多用自我角色条件下的心理和认知过程。这样的语言理解更加突出了语言知识和关于世界的一般知识的重要性。支持笔者的这一看法的证据众多,其中包括人们在彼此关系条件下积累的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丰富的知识及其实践应用体系。由此可见,汉语凸显出认知蕴含丰富的历史文化属性。

二 对语言的好奇心

就彼此的关系而言,了解他人和了解自己的冲动都会带来对于语言的好奇。好奇心一度是且仍将是引导人们认识世界的良好动力,比如语言的认知属性和最早的语言形态。这一点貌似容易,实则非常困难。人们日常习得和使用语言似乎并不自知,而且尝试自知者往往因为其本地就近语言关注而难得语言之要。大自然关于语言的提示犹如一个万花筒[1]:蜜蜂舞蹈、鸟类啼鸣、狐猴寒暄、猩猩学语、人类儿童的咿呀等。这些似乎都表明了语言的多重含义:语言不仅具有自然属性,也具有彼此观照的社会属性、文化属性以及认知属性。这些属性彼此相对,其统一蕴含就是自然智能。

对语言的好奇具有多方面的表现。据称公元前7世纪,古埃及国王Psamtik一世便做过一个实验,把普通百姓家的两新生婴儿交与一位牧民与羊群一起养育,并且不让婴儿接触到语言环境,希望以此了解他们最早发出的语言形式属于哪一门语言。与Psamtik的历史发生学关注不同,古希腊的自然语言观则从词源上寻找语言的自然根源,比如语音根源和音义关系的知觉印象互趋性。这些都是对于语言起源的一种好奇心。当代学者不仅观察了不少动物信息过程,而且也对人类的“近亲”猩猩进行了语言训练,获得了不少有趣的发现。不过,语言起源并不一定意味着语言本质。语言是什么?这个问题似乎与宇宙是什么一样难以回答,但是却一直令许多学者着迷,包括哲学家、生物学家、心理学家和人类学家。不少人出于对语言表现力的好奇而成了优秀的语言使用者,还有不少人出于对语言内蕴秘密的好奇而成为了认知科学家。

狭义的认知科学力图揭开心智奥秘,其领域主要为语言学、心理学和人工智能。广义的认知科学则进一步关注心智发生、发展和各种经验化类型的统一智能,其目的一是寻找一个经济的系统来描写人类经验,二是反映人类对于经验的认知概括方式,三是追寻历史演变的认知内蕴。比如考古人类学的发现便可由认知科学的发现来作解释和补充。同样,过去的丰富的历史文化故事也有待从认知的角度去揭示其端底。普遍语法假设或者语言自足体理论便是在语言经验条件下引导了一波大规模的认知科学尝试。对认知科学的好奇主要表现为“类”脑(即在科学探索和其他实践活动中充分发挥大脑的规律)、“类”自然智能(即突出自然智能在认识和实践中的地位)、“类”人(即恰当珍惜人自身在场合共现因素组合中的价值)、“类”心灵法则(即把心智看做人的最为本质的属性来认同彼此)等。概括起来,认知科学就是要把认知的规律体现到研究、理论、社会实践、各类技术等众多领域,旨在降低或者维持人类认知负担的同时进一步提高人类预期和应对环境变化的能力。计算机以及倚重计算机运算能力的研究就是此种诉求的关键产物。当然,对于大脑是如何获得和使用知识的兴趣也自然延伸到人们如何利用大脑习得、使用和理解语言等问题。尤其是在目前,后者似乎已经是整个认知科学进一步发展的关键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