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关于言语产生的认知功能方式
作为认知功能现象,言语产生在语言中具有突出的方式地位。言语产生正是通过此种方式展示其自身的数据特点,也是通过此种方式接受各种外部因素的影响。
一 相关语言认知功能方式
(一)主要对象表现
语言认知功能的基本的特征就是“创造性”,即能够表达和理解新的意义和思想。为此,我们不妨按此将认知功能进一步看做可以满足场合变化但又相对稳定且具有自动适应性的认知过程。语言结构需要在一般认知创造性的前提下才会出现创造性的功能。故此,言语产生的过程具有如下智能表现:
第一,说的过程的自动控制智能保持不变。例如寻找“替换”词,人们可以是在一般的“说”的自动过程基础上,再按照各级功能状态的“{[(词)]}[1]+需要表达的意义”来找到要“替换”的词,即顶替词必须首先是一个界面词,然后还必须是一个逐级符合功能范畴的亚界面词,最后是具有符合对象事实的词义的词,比如是否符合已经发生过的事件、类似发生事件以及相应事件元素。这个过程的实际意义是,言语产生的过程自动执行了这些认知功能。即便是儿童在执行这一语言认知任务,对于这个控制的过程也不至于出现犹豫。假定我们想要表达Like(Willie,honey)这样一个意念,“Willie likes _______”的搜索过程便具有上述“三步曲”或者三级功能:相应处理功能、“词”的搜索框架功能和意义决策功能。由于语言过程本身就是认知过程,其心理控制则是在于调用所需认知过程,这一任务主要涉及跨越意识和无意识的一套指令来“告诉”自己执行什么认知任务。这就表明,“what to say”、“how to say it”等既有相关文字表述实际均指向言语认知功能方式中的控制功能,因而具有严密的认知功能参数和辖域。对该控制的进一步的研究可以为话轮转换、篇章功能等多个言语心理方面带来非常有趣的发现,从而进一步扩展心理语言学的研究范围。所涉对象主要是人际行为的智能关系。与词语虚化演化出自动的生成系统不同的是,控制的虚化结果是不断得出自动的行为模式中的时空型关联。
第二,大脑处理为智能化的自动过程,例如词的搜索方式中蕴含了相应句法过程和意义过程。蕴含的句法过程是:布洛卡区的“句法习惯”把威尔尼克区传递出来的讯息实现为语句形式,而当布洛卡区感到“吃力”时则会调动言语理解过程形成的句法知识来“帮忙”。大脑的这个自动过程之所以具有“习惯”性,原因在于其“熟能生巧”的智能。该智能把一开始的一般认知过程逐步转变为具有创造性表现的“习惯”,使之像计算机声卡的“硬”编码和“硬”解码那样来支持提取适应场合变化的语句。一般认知过程则不同,需要注意、知觉和记忆像计算机软件那样对信息进行编码和解码。二者之间的差异在于有无大脑自动化的功能支持。一般认知过程要求较多的认知努力,包括注意和记忆任务量。由此可知,硬编码和硬解码方式不大支持软方式下的那些心理实体性强的具体联想,但是却可以基于这些联想的退隐提高感知灵敏度,比如反应时间加快。这个过程有助于减轻或者维持认知系统的合理负载。在心理加工的框架内,软系统功能包括各种自上而下的加工,例如利用一般知识来参与处理一个细节。硬系统功能则包括各种序列的处理过程,具体表现为面向言语产生的布洛卡区的功能化,面向言语理解的由听觉区到威尔尼克区的功能化。正是在此种硬编码和硬解码方式的帮助下,我们才得以节约注意力并且将之分配到应对场合变化的新的需要上去。上述大脑处理过程体现了进化的智能原则和发展的智能原则。
第三,一个别具趣味的问题就是场合。既有语言自主体假设和组块论把场合外化为提示来源或者限制。前文则进而把场合表述为语言使用者在彼此之间以及与外部世界的“相互关联”。尽管场合要求语言发展者作出一定的努力来适应其变化,然而此种变化相对个人一生一般较小,并在寻常情况下均在功能方式上无意识地形成内外关联。场合也是语言使用者在语言方式下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的所在。人们的认知以个体和群体的方式通过场合驾驭其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因此,语言与场合的关系是此种内外关系方式中的一个至为重要的独立组件。其可以观察和测定的基本特征就是因素共现,比如词是语音共现的场合,语句和语篇是词语共现场合,语言使用是刺激因素与主体及其群体因素在各种功能方式下的共现场合。此种场合就是一种境况,各种因素像“二龙戏珠”那样汇集到一个焦点,并且以不同的影响程度参与促成特定语句的产生和接受效果。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认知功能状态的演变。语言使用者的注意警觉点的多少、各种记忆容量和处理任务的宽度、知觉表征在流畅的处理过程中能够创建的框架(尤其是短语结构)的大小、语言表征范型(norm)的收敛和发散范围、预期框架备选择项目的多少等,均具有标识不同语言认知功能状态乃至认知类型的意义,也在自上而下的任务中各具一组典型的语言认知策略。语言自主体假设把这些因素统一看做语言限制或者语言发展的限制。但是,如果我们正视场合的作用,这些限制便可表现出规则的功能价值分布。当然,新的功能价值关注必须要有明晰的从智能和认知功能角度的论证,准确定义认知发生学框架。由此可见,语言认知功能方式的理解旨在表明,语言认知功能状态之间的过渡变化存在一定性。
(二)基本的理论意义
语言认知功能方式这一建构旨在给出对于语言现象的又一种概括。语言使用者似乎不大需要意识到言语产生的认知过程,因为该方式下存在一些无需意识监控的神经认知过程和近乎自发的监控过程。例如在选词时,我们可以不自觉地从心理词汇中提取所要使用的词。相反,也有个别时候,尽管某个词处于良好的功能状态,却在仔细审视的态度之下反而难以将其顺利提取出来。这便是所谓“词到唇边”的现象,表明输入时建立的线索在自动功能状态下仍然容易受到他种介入因素的“干预”。除了某些计算语言模型外,既有理论不大关心语言过程中这类“事实上”的联系。然而,大脑、外部环境、进化和发展对于语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有关答案需要参照认知在语言条件下发挥作用的方式,尤其是经过长期的语言进化之后的相关方面所形成的稳定的语言认知功能建筑、由该建筑确立的各方面功能关系、这些建筑和关系所蕴含的智能构造以及该构造的场合化功能表现。
语言认知功能方式与自然智能的蕴含关系为:前者可以是后者基于人体功能结构的问题求解方案,其实现途径是进化的、发展的和使用的主体属性发生,其特点就是在认知上最为有效和简单易行。相对于既有理论,新的理解的主要意义之一在于表明语言习得者的认知对于语言的概括和演绎过程:以“多因一效”的方式去收纳各种共现因素的统一作用,以“一因多效”的方式去作出演绎相关项目的相互关联的主体假设,从而实现发散和收敛相间的认知功能拓展方式。正是在这个“章鱼游动”过程中,我们才得以观察到认知功能层级的显现、认知功能形态的演变以及词法和句法功能的拓展轨迹。
语言认知功能方式的另外一个意义在于,要求客观地反映注意等认知因素在语言发展中的功能。我们的感觉自动帮助我们选择了一个多维表征的“世界”,知觉则自动地帮助我们确定驾驭我们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的基础。其蕴含可以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既有明示注意点逐步被隐含,二是认知范畴化不断深入和细化,三是一般智能不断把实体资源转化为特殊资源。此外,感觉和知觉这两个认知环节都有不可控的一面。注意的选择性则提供了控制选择余地:我们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考虑需要控制什么,不需要控制什么,一旦采用了某种控制时什么任务会变得相对容易,什么任务会变得相对困难,什么特点可以改变,什么特点不适合改变,等等。这些现象均说明了场合对认知的要求。说话虽然是天然的本领,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在所有场合运用此种本领。言语产生之所以是突出的认知功能方式,原因是注意在“说”的模块过程中因为进化而获得了自动功能。在这一新的进化前提下,我们的注意可以转而投入到不断变化的场合中的其他关切。在语言发展过程中,注意的自然焦点序列也自动地布局出明示记忆和隐含记忆的资源分布。在这样一个认知生态中,言语产生在经过早期的发展之后,便成为了整个语言中的首要的经验提供者。其“亲身体验”与“外部体验”在认知上具有极大差异。故此,人们需要发展地看待事物,同样也需要发展地看待语言才能完善有关认识。
最后,语言认知功能方式是在具体情景中发挥作用,而情景则是经由“场合”获得进一步的概括。具体环境中的各种主体因素和环境因素甚多,尤其在考虑个体发展和差异的情况下则甚至可能多得不胜枚举。然而正是上述感觉、知觉和注意的功能经过进化定义了我们的认知、心智和智能属性。其在语言方面的规定性表现为:面向语言发展的注意对象比较确定。例如儿童最早产生的“前词”[2]。在我们执行一个认知任务时,众多场合因素在一个具体的时间和空间因为此种注意而呈现特定的功能价值分布:有些因素发挥作用,有些因素不发挥作用,发挥作用的因素也具有贡献值的大小。例如在我们说到“今天天气真_____”这个语句部位时,各备选词便具有不同的竞争力,例如“好”、“冷”、“热”等。此种竞争力的分布便是场合内各种相关因素促成的一种结果。其中许多因素均通过语言认知功能方式获得功能价值表现。因此,从认知功能方式的角度看问题,语言事实的关联也就变得简单而透明。当然,要从理论上定义这样一种语言知识功能状态,问题也不是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在与彼此和环境的关系中,并且在语言使用的情况下,测定场合对于各种因素的功能价值分布方式。从理论上讲,这个目的要求许多次模拟研究才方便获得可靠的功能拓展模型。
把语言认知功能方式纳入考虑范围,关于语言的理解便可能发生重大的变化。后文介绍的小成论和落成论研究正是这样一种尝试。
二 言语产生和理解的关联特征
言语产生的认知功能方式为各种相关因素确定出一种不同于任何其他认知过程的场合共现方式,特别是不同于言语理解的认知功能方式,表现之一为主动型心理词汇和被动型心理词汇的差异,表现之二是功能句法不同于表征句法。这就表明此种关联分析是语言认识深入发展的一个对象环节。
(一)言语产生与理解的行为关联特征
言语产生的首要行为关联特征来自情景注意方式。在该注意方式凸显的条件下,说话人和听话人不仅占据着彼此的最顶层的注意焦点,而且还需要交替执行说与听的角色。这一事实不仅对于言语产生具有重大的影响,对于语言的自身的构造特征也具有多方面的规定性。Denes和Pinson(1963)在《言语链》一书中,用整本书的篇幅对大脑相互联络的方式作出了阐释。其基本主张是:通过与耳道相适应的物理声学特征、与听觉感知相适应的生物学特征以及与大脑运算相适应的认知特征等作用,说话人的声音产生起点和意义理解终点紧密地相互联系起来。其理解揭示了物理语言学、生物语言学等研究领域。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把作为说话人和听话人的双胞胎的大脑功能接合起来,二者的知识虽然可以彼此“引用”,但是本质上存在不同的知识功能方式。Kess(1992:63—65)进而把两个组块之间相互作用方式看做一个交互界面。我们不妨将其称为内部因为角色转换的说与听的交互界面以区别于人际面向语言知识共享的外部交互界面。现在看来,这一区分似乎意义不大,但从长远看,内外之别则可以定义人与自然的真实关系。
图2.1 言语链(修改自Denesand Pinson1963:4)
相对于言语理解,言语产生接受主体知识的限制较小,而接受外部场因素影响较大。就词汇知识的一定性而言,前一特点的缘由是:说话角色人不可能使用自己不知道的词,因而只能在已知词的范围内来“说话”;后一特点的缘由是:说话人长期在语言知识方面没有多少选择余地,因而认知介入相对较少,其行为特性也比较突出。一个有力的证据就是人们说话的特点一般是非常稳定的。言语产生的此种行为特性使之与外部因素构成一种生态化的关联方式:环境因素智能化地介入语句的各种形式表现,包括选词和语误。
与此相反,言语理解接受主体知识限制大,但来源于外部因素的影响则相对较小。其原因十分明显:言语理解者无法即席选择自己的交际对象,交际对象总体产生的语句在词语等语言知识方面覆盖面较大,对于不同交际对象说的话,听话人都必须加以理解,无论他们的语句中出现了何种罕见的词。故此,语言知识水平对于言语理解的限制度极大。由此而出现的注意内驱,导致外部因素失去直接发挥作用的较大余地。此种资源的阈限的表现之一:人们可以被动理解的词汇量大,而可以自然而主动提取使用的词汇数目要小得多。
言语产生和理解的上述差异也导致不同的情感因素的作用。前者面对的是一个社会场合,而人们都有一个假设:语句必须与特定场合贴切。这主要涉及“说”的选词和语气的水平。由此可以推知,说话人在社会认知方面的压力主要是担心自己是否能够讲好,而是否能够讲好归根到底还是作为最高级控制的心理控制,该控制必须满足注意的合理功能。相反,听话人则需要担心自己是否能够听得懂,其压力来源为一般知识水平。这两种担心最终带来了交际的一些基本原则,尤其是合作原则。不过,格莱斯(Grice)等人提出的言语行为理论主要涉及经典语言使用场合的情形,而跨越经验范围时的交际问题还牵涉到认知的诸多方面,尤其是本地化的模式性注意与跨越经验范围的新注意方式之间的相似程度。
(二)信息加工方式的关联特征
言语产生在信息加工的方式上也与言语理解形成对照。从可能性角度看,二者的处理和决策过程各自可以有不同的甚至刚好相反的调用序列。
在空间特征上,说话人和听话人彼此相对,听话时被动接受的声音信息正向而来,说话时主动施加的声音信息逆向而去。接收到的信息以听觉系统的感知功能作为言语处理的基本过程,直接通往威尔尼克区加以综合理解,其中经由自下而上加工的信息接受感知通道特征的限制。其自上而下的加工则是在听辨之后提取内部记忆中的知识来获取新的信息的过程。与此相对,流向对方的信息由意义相关部位发出指令,然后经历前言语认知过程,最后再由自动处理过程调制产生出语句。自上而下的加工资源大多为一般认知资源,而非面向语言的特殊资源。这两种渠道的奇妙之处在于,人们往往自以为它们分属于说话人和听话人,但却忽视了说之于听和听之于说同存一体的相互辅佐的功能。此种情形恰似“二龙戏珠”:围绕以用意为内核的意念,听和说这两个互逆的伺服组块可以以四种方式获得相得益彰的效果:以听为听,以模拟说为听,以说为说,以模拟听为说。此外,自上而下的加工和自下而上的处理也有似龙头开合,但因其因效关联不同而具有其他分析的价值。
语句发出的过程可以由彼此轮流观看,故而视觉的作用也同样有趣。听话人的视觉朝着说话人搜索理解的线索,说话人的视觉朝着听话人搜索反馈效果。这样的两种过程当然不是任何时候都存在。在日常熟悉的交际场合,人们的言谈不大使用艰涩的词语,而听话人往往也可以忽视不懂之处,但在必要时也可以专门询问一下意思。故此,眼睛的功能类同于句子判断和脑事件相关电位数据,也是了解语言心理的一个重要窗口。
信息加工的上述特征似乎可以说明言语工作记忆的一种空间内涵及其在进化和发展中可能的功能拓扑方式。其中理论意义较为突出的一个层级就是词义在交际双方的主动—被动、听—说、自上而下的加工—自下而上的加工、视觉—听觉互补式交替过程中的共同情景联想或者心理模型联想。换言之,在言语起点和终点可以有一个对应假设,即交际双方理解(或者内部的心眼所“看”到)的情景是否一致。二者一实一虚:一个是表达者的意义体,一个是理解者创建的模拟性的假设。
在以上过程中,我们观察到三种普遍的认知现象:一是基于一般资源和特殊资源过程的转换;二是对作为言语产生产物的经验语言的感知的交互;三是内部组块之间的主辅功能交替。三者各具功能趋向:面向语言的资源转换的价值在于促使语言组块容量发展,面向语言的认知交互的客观作用则是罗织一个共同的语言界面,面向语言的组块主辅功能交替则可以完善心智能力。其共同结果之一便是语言知识的普遍性,因为交际双方并不担心彼此的工具性语言会发生变化。我们不妨将此看做人们关于语言自然存在的一个认知恒定性假设。尽管如此,日常言语的语音形式因为受到太多的环境因素的影响而缺乏“不变式”,包括说话人相互了解的彼此的语言水平。在彼此熟知的交际者之间,采用清楚而标准发音的作法反而让彼此难以接受。另一个共同结果则是语言知识的智能性,因为任何一个常用词都会因为各种过程而获得多级功能,构成自动取用不同知识的线索。
(三)言语行为连贯功能
言语行为为什么能够在交际双方之间相互连贯?英语表达连贯意思的“cohere”一词非常有趣,其意为二者或多者“会于此地”,或者像在行为主义的条件下刺激—反应那样二者“见面就是缘”。根据这一意思,连贯并不先由语用原则的限制来达成,而是言语行为者之间要有某个交会点,无论这个交会点是宇宙大爆炸的模型还是陌生的美洲狐猴之间的“寒暄”。实际上,在人类的语言进化和发展过程中,存在于这两者之间的所有过渡型认知事件都发挥过连贯的作用。如果我们把一次交际全程记录下来,然后连同交际发生的情境一起讲述到一个“故事”中,这个故事就是一个言语行为连贯的功能“篇章”。在“故事”中,交际双方的行为关联表现、行为中语句形式特征、实体特征、意义等都围绕这样一个交会点在一个自发的功能状态下相互适应。故此可知,篇章层面的连贯的一个重要的认知来源就是具有交会点的交际事件。换言之,交会事件元素之间在一个注意模式中的关系就是一特定篇章的事理基础。当然,无可否认,语文课堂讲解的关于连贯知识仍然可以帮助交际双方明了彼此的复杂的思想,但是理论上起码需要作到通过跨越功能层级的模型来预期其后效。
图2.2 语言功能方式(修改自Garman,1990:5)
言语行为提供的“连贯”方式不可能都成为实际篇章中的连贯方式,也不能阻止出现新的连贯策略。一个语句既需要有已知信息,也需要有未知信息。其连贯的表现就是未知信息属于已知信息确立的选择型框架中的选择项。当未知信息为其中概率上最为突出的选项时,语句的连贯度就高;当未知信息为其中的一个概率较低的选项时,语句连贯度则较低。语句之间也同样如此:答语属于第一说话人的预期范围内的一个选项或者以可能性最高的选项为参照时便答如所问,否则便是答非所问。当然,如果人们每一次说话都能够听到自己预料中的最为可能的答语选项,我们也会觉得此种篇章存在的价值不高。因此,连贯原则需要有条件地接受效能原则的限制。面向认知的篇章对于一般理解者则可能有两个以上的“多级”框架,即一个已知信息推动一个未知信息来作为另外一个未知信息的前提,而且这个前提不总是见诸“词语”的。按照注意中心理论的理解,连贯的篇章提供了两个序列的注意中心:一是理解者由当前语句的话题词预期后续语句的前瞻中心序列,二是由此回顾前文的后顾中心序列。但在言语行为中,人们不大可能如此铺张,而是把那些原本为明示的注意中心自动用作理解的前提,使之成为了隐含注意焦点。隐含的注意焦点序列的长短便可能形成语句理解难易度差异。
综上,语言行为的连贯功能是处于不断发展变化之中的个体语言认知功能系统之间的社会化相互作用的自然表现。此种自发的连贯构成了连贯监控知识的一个比较可取的来源,而监控知识也会进一步功能化并且促成二级自发连贯,如此循环往复,图2.2反映了语言过程的任务型问题求解的进化和发展智能环境。不同的连贯层级的受控因素也不同。在自然语言的情况下,这些受控因素也同样具有语言限制的作用。来源于历史文化认知的连贯属于新的语言相关发展现象。该连贯在大规模群体生存条件下具有必要性。故此,认知关联是社会化篇章的连贯的基础,经验篇章的连贯次之,而因果型篇章的连贯基础还需要进一步体现事物之间的联系。此外,监控知识促成的连贯并非没有局限,尤其是对于因果型理解具有封闭型影响。
既有研究相对忽视说与听这一语言心理关联方式。上述分析陈述表明:此种关联揭示了社会语言行为、文化语言行为等方面的语言认知功能方式的基础,展开了语言进化和发展的智能本体缘由。我们不妨采用两个相互对立的假设来做总结:一是说话人与听话人的认知过程完全相同的强势语言自主体假设,二是说话人与听话人的认知过程完全相反的强势相互作用假设。这两个假设是我们理解言语产生和言语理解的既有研究的重要的线索,也是产生相关因素的功能价值分布意识的认识前提。前者是面向语言习得的自主知识的来源方式,后者是提高语言知识社会效能的途径。
三 言语产生对于语言系统的贡献
综上,说话人和听话人构成的认知功能框架蕴含了多重一般和特殊认知过程的交替方式,例如说的处理过程因其面向外部世界的认知压力类型而出现言语产生中心化趋向,可以引发大脑生理机制功能凸显,使得词汇组织形式和句法功能相互适应,而言语产生具有自我可控的特点,因而不像言语理解那样需要大量的词汇表征知识。这也导致了自我产生所需使用的词汇与言语理解所涉及的词汇在形式上和组织上可能出现的差异,因而可以区分主动心理词汇与被动心理词汇、形式意义强的心理词汇和形式意义弱的心理词汇等分域。这些分域中的突出表现就是处理组块与表征组块(Pickering,1999;Trueswell,Tanenhaus&Garnsey,1994)的功能分化。前者为语言智能系统的主要逆向工程,后者的根本价值在于概括新鲜经验。
由于主动心理词汇和形式意义强的心理词汇的数量限制,语言理解的加工也出现了自下而上的加工和自上而下的加工。前者依据既有知识的隐含注意功能直接实现对语句的理解,后者依据上下文、情景、场合和关于世界的知识来理解一个具体的词。此种加工提示蕴含了意义过程和形式过程,因而凸显出语音过程及语义过程的分离和交替。
此外,语言的功能层级也主要来源于言语产生,而非言语理解。乔姆斯基似乎倾向于把语音、词法和句法等看做语言官能的循环功能表现。但是以上分析也似乎表明,此种循环恰恰是认知实体形式化的自然功能方式。如果说言语理解仅仅是为了明了他人的意思,那么言语产生所涉及的认知过程则是心智的主要逆向工程,对于句法功能和词法功能贡献巨大。这一语言认知功能建筑也解释了母语使用者的语言知识表现与过去和目前接受第二语言教育和语文教育者的语言知识的差异。前者可以为了避免付出太多努力而在语言理解的知识来源上倚重言语产生,后二者所需要的语言学习则有利于扩大交际对象的范围。
言语产生对于句法功能系统的贡献巨大。原因有二:首先,在句法功能形成之初,言语产生接受参与交际和个人表达需求的大力促动。其次,言语理解是被动接受,要求正确理解的压力相对较小。言语产生则关乎儿童和成人使用者自身的根本需求是否得到满足,因此言语神经机制和认知机制都需要投入较大努力。而言语产生中出现的词的记忆后效也较好。相对而言,言语理解可以“不入耳”。证据之一,儿童对于父母矫正其语言的行为并不敏感;之二,言语产生中存在“正确形式正确和错误形式正确形式”的U型神经实现过程。故此,言语产生是语言认知(包括一般智能和特殊智能)的主要“逆向工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