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鬼魂和小商人

很久以前有个学生，他住在顶楼的阁楼上，里面什么也没有。同时，也有一个小商人，他住在这栋楼的一层，是整栋房子的主人。一个小鬼魂也在这栋楼里，他住在小商人睡的那间屋子里。小鬼魂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他每年圣诞节的时候都能够从这里得到一盘麦片粥吃，盘子里还有一块黄油。

一天夜晚，学生从后门走了进来，他给自己买了点干奶酪和一根蜡烛。小商人和他的太太对他点了点头，祝福他睡个好觉。其实，小商人的太太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她在讲话方面很有特长。

那个学生也祝福他们晚安。突然，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拿起包干奶酪的那张纸读了起来。这张纸是从一本旧书上撕下来的——这张纸原本是不应该被撕掉的，因为这是一部很旧很旧的诗集。

“这样的书真是太多了！我用几粒咖啡豆从一个老太太那里换来的。你只要给我三个铜板，剩下的书你就可以全部拿去了。”小商人说道。

“谢谢。请你把这本书给我吧，我把干奶酪放回去。我只吃黄油就够了。这本书被撕得七零八落，真是一种罪过。你是一个能干的人，也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不过，我觉得在诗歌和脸盆之间，你不会觉得脸盆比诗歌差多少吧！”学生说道。

可以说，学生的这句话讲得非常没有礼貌，特别是用盆子和诗歌进行比较。但是，那个小商人却大笑了起来，学生也大笑了起来，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可是，居住在小商人屋里的那个小鬼魂却很生气，居然还有人对一个卖最好的黄油而且是房东的人讲这么没有礼貌的话。

夜已经很深了，街面上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这栋楼里，除了那个学生，所有的人都已经上床去睡觉了。这个时候，小鬼魂走进了小商人的卧室，他拿起了小商人太太的舌头，因为她在睡觉的时候并不需要舌头，而他只需要将这个舌头放在屋子里的任何一件物品上，那个物品就能够发出声音来，声音跟小商人太太的一模一样，并且能够表现出其思想和感情。不过，这个舌头放在一件物品上只能使用一次。

小鬼魂将小商人太太的舌头放在装满旧报纸的脸盆里。“有人说你不懂得诗歌是什么东西。”小鬼魂问，“你说这是真的吗？”

“我肯定懂得诗歌啊。”脸盆说，“诗歌是一种印在报纸上的东西，主要是用来补白，可以随时剪下来扔掉。我相信，我身体里的诗歌比那个学生肚子里的多得多。不过，对于小商人来说，我仅仅是一个用来装旧报纸的破脸盆而已。”

紧接着，小鬼魂又把小商人太太的舌头放在了一个咖啡磨上。天呐，那个咖啡磨马上就变成了一个话痨。随后，小鬼魂又将小商人太太的舌头放在了一个黄油桶上，然后又放在了钱匣子上——它们所说的话都跟脸盆是一个意思，它们是尊重诗歌的。

“好吧，我这就将你们的意见去告诉那个学生。”小鬼魂说道。

于是小鬼魂便飞到了学生所住的那个小阁楼门口。小阁楼里还点着蜡烛，小鬼魂便顺着钥匙孔向里面张望。他看见，那个学生正拿着刚刚买来的那本破书在阅读。

可是，这间房子里怎么这么的亮眼啊！小鬼魂看见，从那本书里冒出了一根亮晶晶的光柱，这个光柱慢慢变成了一棵粗壮高大的大树，它的枝丫在学生的头顶伸展了开来。而且，这棵大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非常新鲜，每一朵花儿都像是美貌女子的面孔，果实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此外，小鬼魂还听到，这间小阁楼里有着美妙的音乐和动人的歌声。

哇！这样华丽的场景是小鬼魂第一次看到。他被迷住了，踮起脚尖痴痴地看了起来，直到学生房间里的所有的光都熄灭为止。看着那个学生沉沉地睡了过去，小鬼魂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因为这个房间里的音乐和动人的歌声并没有停止。

“这简直是太美妙了！我从来没有体验过，我真的很想跟这个学生睡一宿。”小鬼魂情不自禁地说道。

“唉，还是算了吧，这个学生可没有饭给我吃。”小鬼魂哀叹了一句后，又回到了小商人的屋里。小鬼魂回来的正好，那个脸盆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小商人太太的舌头几乎被他用烂了，因为他几乎把自己肚子里关于报纸上的事情讲了一半，现在他正打算把剩下的那一半也讲完。所幸，这个时候小鬼魂回来了，他将舌头还给了小商人的太太。不过，从这个晚上以后，屋子里的其他物品，咖啡磨、柜子、椅子等都对脸盆佩服得五体投地，到后来小商人在晚上读报纸的评论和戏剧文章之时，其他的物品都认为这是脸盆的意见。

自从那天晚上后，小鬼魂再也无法安安静静地待在小商人的屋子里了，因为只要顶楼阁楼上一有光漏出来，他就会不由自主地飞上去，然后踮起脚尖从钥匙孔向里面看。有时候，他的胸膛会涌起豪迈的感觉，感觉自己就站在潮头浪尖上；有时候，他又不由得流下泪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可是尽管流下了眼泪内心却很快乐。

要是能够和那个学生一起坐在那棵大树下该多好啊，可是这又是多么的困难啊！其实，每天晚上能够在钥匙孔里看一看，他也很满足了！

有些晚上，小鬼魂站在寒冷的楼梯上，冰冷的风从窗子外吹进来，他知道天已经很冷了。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在阁楼上的灯熄灭了，音乐停止了，这个可怜的小鬼魂才会感觉到寒冷。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楼下小商人那温暖的屋子，于是他会马上飞回去。

圣诞节的晚上，丰盛的晚餐和一大块黄油来了——是的，这时候他清楚，小商人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半夜的时候，突然一阵可怕的声音传进了小鬼魂的屋子里。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守夜人大声呼喊的声音——火灾来了！整条街道上都是喊叫声，放眼望去，整个街道都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火是从哪里燃烧起来的呢？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燃烧呢？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中。小商人的太太赶紧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塞进了衣袋，她觉得自己终于抢救出了一点值钱的东西。小商人则忙着去寻找他的股票，而女佣则去将她的黑缎子披风拿出来穿上，因为她没有钱再去买一件这么好的衣服了。每个人都想救出自己最好的东西。小鬼魂当然也是这样。他跑进学生的房里。学生正泰然自若地站在一个开着的窗子面前，眺望着对面那幢房子里的火焰。小鬼魂把放在桌上的那本书抢过来，塞进自己的小红帽里，同时用双手捧着帽子。现在这一家的最好的宝物总算救出来了！所以他就赶快逃跑，一直跑到屋顶上，跑到烟囱上去。小鬼魂坐在烟囱上，心里很开心，看着对面楼上燃烧的火苗，他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了。不过，等到火被扑灭之后，小鬼魂又冷静了下来，他说道：“嗨，我得把这本书分给两个人。为了饭和黄油，我不能舍弃那个小商人，尽管我很喜欢那个学生！”

【妙语点评】这个故事是安徒生讲给孩子们的童话。可是，对于大人们来说，这个故事也同样具有很强的教育意义：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是故事中的“小鬼魂”，内心深处都想去做最喜欢的事情，但是却为了“饭”而不得不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直到灾难发生的时候，才想着去挽救自己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东西。每一个人都应该明白，追求自己心爱的东西一定要及时，千万不能等到灾难发生了再去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