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村里的那些事儿(六)

  • 被凉
  • 慕容丘凌
  • 2249字
  • 2020-11-19 16:30:57

这天天气不是很好,北风呼呼地吹着,丝毫没有放慢的意思,我家门前的那棵柏杨树在风的威逼下,显得格外霸气,大片的叶子在狂风中摇曳,仿佛有挥不完的力气,关于柏杨是从啥时候载到这里的,众说纷纭,说法不一,有说是我们家还没有搬来时就已经到这里来了,有说是有一年下雨,大水冲走了所有的庄稼,人们一年的辛苦白白浪费了,有人还坐在土堆上哭泣,这棵柏杨树便是雨后冲刷出来的,这其中是玄乎了一些,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还有种说法就是是盖新房子时,为了留纪念,特地从附近的村子里买来的,不贵,也就是几毛钱,但成本下来确实几块钱了,在当时也算有钱人才这样,但我们家并不是很有钱,但是我爸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信风水这玩意,有天找了风水大师,大师告诉我爸要在门前载一棵柏杨树,这里地势稍高,又在阳面,载一颗柏杨树,就更合适了,至于成本,我爸还真没放心上,载到那里,过往的牛啊羊啊看着不顺眼,伸出头就是一嘴,有那么好几次差点要了柏杨的命,但顽强的求生欲望没有使它倒下,每当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时,柏杨总会抽出嫩芽,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们家人。

我哥摸摸柏杨树,已不是往日的小树,粗糙的树皮好像在示威自己有多强大。

柏杨树上有许多被各种东西刻下的痕迹,歪歪斜斜的,看上去还有错别字,有写名字的,有给自己未来写寄托的,至于谁写的,怕是只有写字的人知道吧。

关于柏杨有很多感人的故事。

那年夏天,焦阳似火烘烤着大地,我们村子里的人们依旧没有放慢劳动的步伐,虽说三四十度的高温,但人们脸色仍然洋溢着微笑,那是因为天气晒着人们才可以安心地割地里的庄稼。

不对,那是慕家的媳妇,赶紧去看看。路边有个中年妇女这样说到。

在距离柏杨树一公里的地方躺着一个人,走进一看,果然是我妈。

她婶子,醒醒,醒醒,只见我妈嘴唇干裂,表情暗淡,半晌了来了句,我,我没...之后又晕过去了。

期间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就是刚才那位中年妇女的儿子,主动提出要把我妈背到柏杨树下,因为这附近也没有个乘凉的地方,当时在场的人都纷纷表示赞同。还有几个同龄人也提出,柏杨树离这大约一公里的路,单凭你一个人是不行的,我们大伙一起换着背,这时围观单位人群当中都异口同声,是啊,是啊。

很快,大伙儿行动起来了,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人,他就是我哥俊亮,赶紧上前,将手里拿的水和馒头递给了身旁有经验的老奶奶,我妈是连饿带渴的成了这样,每天早晨给我们兄妹俩做好饭,自己就走掉了,说吃了吗,总是笑笑,我已经吃过了,说着,我哥便哭了起来。

有个王大婶拿着水壶,拍着我妈的肩膀:他婶子,喝口水,喝完了吃点东西,你看看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命都没了,你苦个光阴顶撒用嘛,王大婶一边给我妈喂吃的,一边发牢骚,旁边一起下地干活的妇女也都随声附和道。

你说你们也是够厉害的,你妈一个人成天地为了谁,还不是你们那个家,太阳都直了,不见你们家里人踪影,一个人还背着那么大的一捆草,说着指着堆放在我妈旁边已经松散的一捆散发着浓浓味道的苜蓿。

这时我哥只是个哭,我姐在家里喂牛,就没有出来,我爸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只有我妈和我两个能干活的,刚才我放完羊回来,我打算吃点饭,回家一看我妈还没回来,跑到灶上一看,早上做的馍馍除了我们姐弟俩的几个吃了,剩下的动都没动过,我这才想起我妈应该在苜蓿地里,赶紧灌水拿上那点馍馍就跑出来了,一路上我跑,跑着就看见离我家苜蓿地不远处有人,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到跟前才知道出了这事,在场的人这才停下了抱怨声。

说着我哥哭着,叫喊着,这时的王大婶也收住了情绪,赶紧地帮忙把你妈背到你们家去,说着指着自己的儿子让我哥搭把手,剩下的人帮他婶子把这捆苜蓿草抬回去。

不行,不能把她放进窑洞里,那里凉的很,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王大婶接着说,来儿子把你慕大娘扶到她们家门外的柏杨树下,那里有阴凉,风能吹过来透气。

说着就把我妈扶到柏杨树下去了。

中午的太阳毒辣地烧烤着,好像要无情地燃烧这个小村子。即便是这样,大树底下是凉快的,大伙都到了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谈论着。

要不是王婶发现的早,这个王大婶子便是那个中年妇女,一边邻居家的白芳撇着眼对王大娘说。

虚,王大婶给了一个眼神,这可不能乱讲。哦,白芳吃惊地看了看王大婶,就再也没说啥。

渐渐到了下午,越发地凉了些,这时我妈也好了很多,意识也清醒了。笑着对大伙说,谢谢大家了,把我抬回来不说,还把我的苜蓿草都一起拿回来了,真不知道咋感谢大家。

有人说,感谢可以,我们要吃你腌制的酸菜,大伙都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要知道我妈腌制的酸菜好不夸张地说是整个村里腌制手法最好的,每年入冬时,我爸就从集市上买一些大白菜回来,我妈忙活一两天,曾有人调侃说我妈一个人腌制了一个村子的酸菜,可想我们家腌制的酸菜有多少。

我妈爽快地答应了,只要大伙爱吃,今天我管够,说着我妈脸上露出着微笑,要知道何大腌制的酸菜和咸菜是村里出了名的。

据村里有经验的老奶奶称腌制菜也和人的手气有关系,有的人腌制的菜不过几天就臭了,闻都闻不了,更别说是吃了,但有的人腌制的就不一样,比如说我妈腌制的菜从来就没有让人失望过。

我哥搬出了桌子,那个下午我妈也没有去割苜蓿,端出酸菜大伙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就连各自碗里的酸菜水都吸溜吸溜地喝完了。

那个下午,柏杨树也摇动着叶子,随着夜幕的降临,大伙陆续散开。树阴和夜色融为一体,渐渐地窑洞里点起了蜡烛。

撒点盐吧,那样熄的慢,我妈嘱咐我哥说道。明天还要放羊去,早点睡吧。

羊圈里的小羊羔咩咩地叫着,牛在不停地反复嚼着嘴里的草。还有,还有月光下蟋蟀抖动着翅膀,偶尔间响一下,夜晚渐渐地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