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丁幕连忽然敛容道:“若真是司马荣做的,这一次他来势汹汹,计划又如此缜密,会不会是你的那位表哥带走的女婢,真实身份已经被发现,司马南风又开始寻找你的下落,这一次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巳月放下手中的金疮药,帮幕连穿上上衣,思忖了一会,说道:“应该不是。我遇到的杀手比起你在后山遇到的,无论是数量上,还是杀伤力上都要弱一些。这样想来,他们这次的目标应该是你。还有,司马南风想要找到我,无非是冲着沙弗莱矿石。司马荣不过是司马南风的侄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司马南风不见得会告诉司马荣。”
经巳月这样一分析,丁幕连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可还是放心不下,便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月儿,你还是改个名字吧!”
巳月抬眼看了看幕连,她也正有此意,徘徊了两步,吟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就叫朝浥吧!”
丁幕连浅笑,想到他们策马奔腾在来安康的路上,意气风发,何等畅快,谁曾想,这稷下学宫里也满是阴谋算计,处处波谲云诡。
收回思绪,丁幕连笑着说道:“那就叫朝浥吧!”
赵灵君和赵弘殷来轩越阁探望丁幕连,问候完毕,赵弘殷问道:“也不知是谁下了这么狠的手。”
巳月愤然说道:“这还用猜,自然是司马荣做的。”
丁幕连急忙阻止住巳月:“不要胡说,无凭无据,怎么能胡乱猜测。”
“是毒蛇总会再咬人的,是不是司马荣,试一试就知道了。”巳月说道。
赵灵君和赵弘殷互看了一眼,默默无语。
黑色的夜空中,几颗稀稀落落的寒星闪闪发光,圆圆的月亮坐镇其间,静静地俯视大地。几朵灰色的、薄薄的云萦绕在她的身旁,清风一来,宛如仙女摆着衣袖翩翩起舞。
巳月垂立在轩岳阁门口,望着漆黑的夜色,思绪飘过白天发生的一幕幕。
哭泣迷失的男孩,蒙面人厉害的圆阵,邓宁的搭救。
忽然,一个想法跳入巳月脑海。那个哭泣的男孩不到十岁的模样,做事却是极其老到,能将自己蒙骗。也许,下山查一查,会查到蛛丝马迹也说不准。
第二日,巳月打扮成个小子模样,抹黑了脸,给幕连留了张字条,便下山了。
她一一走遍了凤鸣山所有的村落,都没有发现昨日见过的那个孩童。正在巳月懊恼时,她在凤鸣山十五里外的村落里,却见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一个男童吃力地背着一捆柴火,旁边一个女童背着一小捆柴火,右手提了个篮子,篮中放着瓦瓮,女童见男童额上的汗水流了下来,竟掏出手绢给男童擦了擦汗。
巳月拧眉在他们身后观察了一阵,心下嘀咕道:这个村子里的民风好生奇怪,就算是童养媳,这么小的年纪也该避避嫌才是。不会是有什么蹊跷吧?
巳月施展轻功,跟了上去。到了一处低矮的院落,这一对男童女童一起走了进去,巳月绕到屋后,跳上矮墙发现,这院落里,除了他们两个,并无其他人。
更奇怪的是,巳月发现两人分明住在一间房里。回屋后,他们就在一间房里换洗衣物,毫不避讳。他们并非什么兄妹,俨然是一对夫妻。
看他们的样子,明明不足十岁,怎会这样光明正大地过夫妻的日子。
巳月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来时的路上,不久后,她竟然再次看到一对男童女童,和刚才那对一样,他们彼此互看的神情,分明就是一对夫妻。
巳月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隐隐觉得这些事情与那日遇到的男童定是有些关系的。
她在一棵高大的垂柳下,看到一位老者。此时正是浓春时节,垂柳扶肩,花气醉人,一片新绿。
巳月走到老者旁边,假装乘凉,就地蹲下。
“晚生觉得此地民风甚是奇怪,不解处,还请老丈赐教。”巳月装作路过此地,无意中说起。
“说说看!”老者微眯着双眼,笑呵呵地道。
“刚才看到一对男童女童,两人举止颇为亲密,形似夫妻啊!小小年纪……”巳月装作难为情地说着。
老者笑着回道:“他们看着小,实则早已过了成家的年纪了。”
看着巳月张大嘴巴的样子,老者继续说道:“作孽啊,此地不知受了什么诅咒,每年都会有很多长不大的孩童出生,他们长到十岁左右,就不再长高,就是到了老儿这般年纪,也就是这么高了!”
巳月暗暗忖道:难怪那日引我的男童如此有心计,原来他并不是什么孩童,而是个长不大的侏儒。
巳月作了个揖:“多谢老丈,晚生受教!”便大踏步往稷下学宫走去。
回到轩越阁,一条清晰的计策浮现在了巳月的脑海中。此时,幕连正在书房案桌上读书,时不时地捂一下身上的伤口,巳月看到这一幕,恨恨地想,司马荣不受点教训,只怕会越发张狂。
她叫来了高力,在他的耳朵边,耳语了几句,高力想了想,点了点头。
巳月又去安乐居,找到赵灵君夜谈了许久,赵灵君送她走的时候,郑重说道:“我一定劝四哥鼎力相助。”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天空晴好,高力和几个小厮带着一个蒙着头的低矮孩童从后山急行而过,这一幕正好被准备下山喝酒的高邕撞见。
高邕低眉犹疑了一下,便悄声跟了上去。
第二日,高邕在高力平时必经的路上等候,见到高力后,假装偶遇般,上前热情地与高力称兄道弟,拉住高力非喝一杯不可。
高力推拒不过,只好随他一同去了。
高邕在自己的住处安排了一桌酒菜,高邕让道:“你我都姓高,说不定祖上还是一家,今日难得相聚,你我兄弟二人一定要一醉方休!”
高力生性腼腆,只是不住点头。
高邕不住劝酒,高力推让不过,只好喝了几杯。高力不胜酒力,三杯酒下肚,舌头都大了起来。
时机已经成熟,高邕说道:“兄弟你在轩越阁当差,干得如何啊?”
高邕挑了挑眉,嘴角轻挑,继续说道:“昨日,哥哥可看见你给轩越阁办了件大事。”
高力食指放到嘴唇上,轻“嘘”一声,神秘地说道:“这等大事,怎能在酒桌上乱说,该罚,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