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乱红如雨,与子成说(上)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巳月说道。

“就算玉儿几次害你,若是你事先知道,只怕也不会让别人代替你受难吧。”丁幕连说道。

巳月看了丁幕连一眼,说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今日我看见奶娘,吓了一跳,经过了当年的事情,没想到她还活着。

刚见到陆文昭,我没有认出来,后来我躲到屋顶上偷听,慢慢才回想起我的这位表兄。

看来,我的仇家又要有所行动了。只是,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玉儿,竟能以假乱真。”

丁幕连看着巳月,眼中满是温情。

“当年,我把你救回府,虽然事情机密,可还是担心会有后患。

于是我四处寻找与你年龄相仿、容貌酷似的女孩,只希望灾祸来时,能保住你。

后来知道你手臂上有胎记,我便请来玄机大师给玉儿做了这个胎记。”

巳月静静地听着丁幕连讲述,似是听别人的故事,心中竟没有丝毫波澜,因为她知道,只要有眼前的男子在,一切都可以放心。

“你的这位表兄前几日在苍龙山附近四处打听你的踪迹。

盛京那边传来消息,你的这位表兄已经是司马相府的门客,多年来都没有寻亲。

不偏不巧这个时候寻你,只怕是来者不善。”

“我派人跟踪他,发现这几日,他已经打听到当年我在苍龙山救了你,并带回府,如今你是我身边的宠婢。

所以,这几日我故意冷落你,提拔玉儿,就是想蒙混过关。

今日,他果然上门,幸好,你的这位表兄当年并未居住盛京,你们相见的次数不多,他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你的闺名是月儿。”

巳月默默听着丁幕连诉说着他为自己的筹划,内心感动万分。

半晌后,巳月忽的抬头,紧紧盯着丁幕连的眼睛说道:“为什么陆文昭成了司马相府的门客后寻我就是来者不善,少爷,我父亲的事,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被巳月突然发问,丁幕连一窘。

依如今的情势,只怕巳月自己不找仇家,仇家也会找上门,幕连索性说道:“当年陆师兄是司马相府的门客,他为司马南风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主持开发沙弗莱矿石。”

巳月努力回忆,对沙弗莱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印象。

只是当年自己还小,父亲也并不在家里谈论自己的公事。

“沙弗莱矿石非常稀有,不仅能做价值连城的饰品,锻造兵器时加入,既能增加锋利度,又能增加兵器寿命,还能弥补金属矿石笨重的缺点,放眼天下,也只有大齐这一处沙弗莱矿。”

“可是七年前,司马家突然就不再出产这种矿石,你父亲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的事。”

“司马南风。”巳月轻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么多事加在一起,定然不是巧合,就算司马南风不是害死父亲的真凶,也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两人又讨论了一阵,话别后,正准备各自回屋,巳月忽然转身,低喊一声:“丁幕连,你是怎么知道我手臂上有胎记的?”

听了这话,丁幕连一时没忍住,“噗嗤”一笑,这丫头竟还记挂着这些。

丁幕连要出远门了,在文香苑的书房中,他匆匆地与巳月交代始末:“我们家一直是汉中的总盐商,最近丁家的盐队过关口时,总被拦下。按说我们都是有盐引和政府文书的,不应该如此。

父亲听太守府说起,应该是盛京那边的盐运总司刁难,我此去盛京怕是得月余,倒是正好打听打听司马相府的事情,我们也好有准备。”

丁幕连说着话,手上不断地整理东西,“你这一个月不要出文香苑,不要到处走动,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能带我去吗?”巳月一边帮丁幕连收拾,一边插空问道。

“盛京那边的情势还不明确,我们家掌管汉中地区的盐运多年,一直顺风顺水,这次只怕是盛京出了大事。你的身份,去盛京总是有些危险的。”

巳月皱眉问道:”那你呢,你不会遇到危险吧?”

丁幕连看着她担忧的娇俏模样,说道:“我是那种舍命不舍财的人吗?若是情势不好,我会立刻离开盛京的。”

巳月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万事小心。”

丁幕连走了半月后。

清晨,巳月正在屋里洒扫。冬青跑过来说,我听正院里伺候的庆福说老爷收到大少爷的信了。

看了信,老爷满脸高兴,应该是事情解决了。

若是事情解决了,那少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一听完这话,巳月便高兴地直奔前院,她也不知道自己去前院该做什么,只是想听庆福亲口证实这个消息,或者偷偷看一看丁老爷满脸的笑容确定一下也好。

这半个月来,巳月一直担心得食不知味,此时,她太高兴了。

当巳月走到正厅一侧的花圃下,就立住不动了,这里没有庆路的身影,以她的身份又不能真的进正厅去问老爷。

刚停住脚步,她就听见正厅里丁老爷与太守大人商议道:“等连儿回来,我们两家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巳月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定定地待在了原地,其他的话,巳月已经听不见了。

等反应过来时,屋内和气的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看来,两位老爷就此事已经达成了协议。

这半年来,巳月只沉浸在她与丁幕连的文香苑中,全然忘记了现在两人身份上的差异。

在巳月的心里,少爷,只是个称呼。

可此时,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这是身份上的差距,是横在她和丁幕连之间的鸿沟。

巳月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文香苑的了,回到文香苑后,她一直呆呆地坐着,不觉天竟黑了下来。

巳月想着:自己丫鬟之身,奴籍,除了丁幕连对自己朦朦胧胧的爱,她还有什么?

若是父亲还在,她与丁幕连还算是相配,可现在……

父亲?对,自己还要追查父亲的案子呢?怎能如此颓废,巳月整了整精神,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